人样高处爬,水往低处流。刘寇太相信那只卧在枕边的老虎,迟早会被反咬一口,荣全早就看出来了,赵国必亡,常言道“良禽折木而栖”,那他选择了崇延,也是没有错的吧?
岑立躲过朝他当面落下的刀,眼角余光瞥见城门上,那个比自己年长近二十岁的人,竟然还有力气拉满弓。
箭头从岑立耳边擦过,不知射中了谁,与此同时,“轰”一声巨响,城门被圆木撞开,赵军饿狗般争先恐后涌了进去。
第105章 逐鹿(3)
洛阳城。
刘百并没有好整以暇擦拭那套铠甲,他匆匆忙忙穿戴好,出门时连头盔都没带,还是他的夫人好心提醒才又折回去,慌慌张张边跑边打结。
虎牢关告破,洛阳城危在旦夕,而那位崇延一离开就暴露自己荒淫无度本性的盛王还在殿堂上,他下令召集所有大臣待字闺中的女儿,供他挑选玩弄。
所有的一切,都为楚国敲响丧钟。
刘华歆在并冀两州来去自如,部队壮大到近五万人,这里面有招降的楚军,还有鸡鸣狗盗之徒,岑立将他们划分归类,优待降军,给予和赵军相同的军功奖励。但是这也给岑立本身的部队带来极大的压力,粮草供应严重不足,军营时不时有殴打现象。
岑立捏了捏眉心,看着台下三万俘虏,就要下令将其坑杀。
贺知年在他张开口的同时爬上高台,哭着喊着王病毒发癫狂。
台下的俘虏都松了口气,宣判他们死刑的人已经走得不见了踪影。
——
“你骗我?”
岑立跑回马车,却看到王病端坐在车内,抱着手炉,说:“你要学霸王项藉坑杀俘虏?”
岑立钻上马车,搭着他的手腕把脉,皱起眉:“你骗我?”
王病一眼不眨地盯着他。
岑立想伸手到他肩后搂住他,可又鬼使神差缩了回来,像个做错事等被父母责骂的小孩,道:“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羯狗跟我们有不共戴天之仇,没多的军饷去喂饱他们,我怕他们饿着会叛变,还不如杀了一了百了。”
王病以从未有过的严肃口吻说道:“你难道不想兴仁义之师吗?”
“我是想的,可是没有办法。”
“你这样做,会遭后世史官口诛笔伐的,先别杀,听我的,我有办法,他们是俘虏,吃不得,也不能派去杀羯人。你不是说军饷开支巨大,积粮不够吗?那就让他们去好了。”
岑立似乎拨云见月般明朗起来,激动地说道:“你是说…”
“洛阳虎牢关附近都是山,过了重关,往西是洛阳,东有开封,南为嵩山。战线拉长,军队壮大,庄明尘的运粮部队固然解决不了需求,但我们已经深入中原之地,抢粮这一事,也不是做不得的…圣人说过,‘善用兵者,役不再籍,粮不三载,取用于国,因粮于敌,故军食可足也’。”
“去年洛阳粮仓见底,我听说崇延为伐梁下了征粮死令,在民间强取豪夺,倒是为我们做了嫁衣。”王病笑了笑,估计他是懂自己的意思了,又把话题带回来,“我骗了你,你惩罚我吧。”
岑立就像个困在黑暗的囚徒突然看到曙光,把他抱了个瓷实,说道:“阿晴,我懂了。”
让俘虏去抢粮,他们一定知道粮仓在哪,抢得到是给他们口饭,还给他们立功的机会,若是抢不到,人死了,跟岑立无关,这是一举两得的方法。
“俘虏和甲士分成两个营,派信得过的人看守。”王病的想法确实很玄幻,因为还有一点,粮草有限,他们这五万人马还不知道能不能支撑到洛阳。
王病低低咳嗽了几下,抬头看他,道:“我保证,只要到了洛阳,一定会有粮的。华歆,先不要杀他们,不要学那个霸王。”
“我知道了。你放心,不杀他们。”岑立拉过被子盖在他身上,再合着被子把人抱在怀里,轻轻晃着,像母亲哄骗婴儿睡觉的姿势。
“你以后是要被记录在史册里的,一定不能杀俘虏,要杀…也是别人替你杀,你千万不能亲口下令,不能……咳咳咳。”王病弓成虾状,捂着嘴剧烈咳嗽起来,有种五脏六腑颠倒错位的感觉。
“那个小鬼不是不让你说话了吗?别说了,我听你的,我不杀他们,你别说话了。”岑立看他咳得喘不上气的模样,心脏狠狠纠了一下,立刻掀起车帘把站在不远处发呆的贺知年叫来。
——
八月十四,中秋前一天晚上,岑立的军队抵达洛阳城下,故地重游,洛水依依,城墙依旧,景色没有变,变的是身边的人和对面的人。
岑立城下勒马,遥望城上刘百以及楚军众将士惶恐的神色,顿觉快意澎湃。他决定兵分三路,从城西和城东两个方向发起进攻,孙离屯兵于西明门,高悦屯兵于广阳门,自己和钟奕还有赫连裕屯兵于上东门。前军后军陆续抵达,骑兵步兵协调一致,用了半个月的时间从平阳来到洛阳。
避开虎牢关横渡黄河的时间固然短些,但是王病说了,这些新兵需要历练,行军速度可以拖延,粮草也不是真的到了火烧眉毛的地步,历练出一支虎狼之师去抢劫粮草比七千新兵到达洛阳就被打得摸不着北要好许多。由此可见王病此人目光长远,也比一般带兵之人要狠辣许多,毕竟敢拿粮草和新兵性命去赌的人实在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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