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昭仪是另一种风格,软语温哝,笑似春风。他当时也曾为了她闺中美名心动,不顾她自幼订下的婚约选她入宫。如今他的昭仪也未必逊色于眼前小女子,他却又生了些旁的念头。
“朕的栨城公主似乎与王妃同日生辰,九月十五?”皇帝的问话,激起一片嗡嗡骚动,朝礼之上问起女子生辰,令众人想起之前叔侄争妻的传言。谣言更将宗庆殿的大火也附会成二人偷情的幌子,称大火正是要除掉宁王,将李瑽由亲王的情人变为皇帝的妃子。他却暗自欣赏这无稽言论,觉得会是篇好传奇。
“回陛下,臣内子生辰十月十五,与栨城公主并非同日。”元澈替她回答。他的问话并未换得她丝毫回应。
“哦,也是好日子。”
“臣内子福薄,无缘与公主共此芳辰。”
皇帝一笑,看不出有何不快。
他有一瞬希望时间就此停止,这小女子永远隔五步站在他的脚下,只要他开口都可以得到回应。也只不过是一瞬的念头,一瞬之后,她仍旧随着她的丈夫离开。
他问候他的年老公卿:“见卿矍铄康健,朕心甚慰……”
只有他是庙堂之上高坐的孤家寡人。他为眼前此景深感无聊。他的威势只能令人在他面前俯首,却不能令人真心在意他的喜乐。他向来对人世期许甚高,他想享有这世上所有最好的事物,为此不惜将骨肉践踏入泥土。而上天似仍戏耍于他,先放他纵览天地捭阖,给予他超脱物外的自傲,而今又令他如凡夫一般为生死情爱焦灼。他的权势亦无法令他脱离苦海。
他盯着几重御阶下默立的元澈。赵王和梁王都已不在,只剩他一人。他看不出元澈是否为此焦灼,元澈似是对朝堂上诸人皆不在意,竟然伸手为一旁王妃理了理鬓发。也罢,六王向来是这样放浪无礼。
“六哥不妨留几天再走,这几日就住你开府前那处园子。”他突然兴起,作了这一安排,心中在数个念头之间徘徊不定,每个念头都足以让他的诸位老臣死谏。
元澈似有些意外,但仍应了下来。
他们仍然是帝王家一对极好的叔侄。
三十二. 如露亦如电 西京梦闻录 ( 果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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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如露亦如电 西京梦闻录 ( 果笑 )三十二. 如露亦如电
“这是我小时候住的地方。”元澈示意眼前宫苑。
“真美。”李瑽由衷赞叹。朝礼期间,这便是她与他二人的住所。
“是很美。”他怅然,怀想那个没有母亲关照,在空旷殿阁默默烤火的小王子。他的故人或死或是获罪,终于只剩下他一人。“如果我们能离开西京,你随我去封国。那里离北境近些,像你出生长大的地方。
一盏又一盏灯点亮。他默默怀想自己母亲的孤魂所在。按照北人的习俗,人故去后要烧尽生前物,才算了却此生。他母亲死在兵乱之中,无人为她烧过葬送,或许她的魂魄仍留在这冷酷宫廷中。她大约并不孤单,王庭送来的美人其实少有善终。
“六哥去哪,我只随你去就是了。”她嗫嚅道。她茫然注视着薄暮下殿阁的轮廓,秦宫庄严而冷峻,无处不令人为这王朝的力量胆颤,此刻暮色下却华美温暖。
“你说这话倒难得。”他笑。他观察着她,不见与往常有何不同。他极小心地对她隐瞒了那人的死讯,自旧年末他几乎隔绝了她同外界的往来。他亦曾犹豫过,不妨任那人的死亡终结她的畸念。而最终他仍不肯抛下骄傲——他不想用死亡战胜那人。
她的脸颊向着灯火,神态沉静得仿佛一尊瓷偶,面颊上却是病态的红潮,呼吸亦极浅乱。
他的手停在她颈上,摩挲到耳边。旁边的宫人早已回避,“你好像长高了些。”她的变化令他心惊。她终究不是他封在琥珀里的花朵。他母亲生下他时,大约也是李瑽如今的年纪。
她只将脸颊偎在他掌心里,任他把她暖进怀里。“我好冷。”
“若这儿冷,全西京再没有温暖的地方了。”他笑她,“小猫儿,你想不想回凉州?”
她只在他怀抱里低声道:“不想。凉州荒凉得很,没有西京好。”
“我以为你既生在那,便会喜欢凉州城的。”
她只摇头否认。她只觉自己变成一具空躯壳,除了在他怀抱里的ròu_tǐ再无其他。她离开他身边,慢慢退几步,眼神迷蒙注视着他,烛火下的他这样澄净美丽。她只有他了。
他也回视她。他们是人间两个顶孤独的人。
她并不躲避他的捕捉。
他盯着她,“小麑?”她同旧日不同。他所熟悉的她是个顶固执的小东西,那样的固执常常引起他许多恶劣的念头,绝不同此时他眼前这般这样有迷乱而近妖冶的神态。
她不回答。如将裂的蝉蜕,宫廷中的华美装束此刻这样多余,她是不耐烦的蝶,要自这缚人的锦绣中舒展开。“帮我……”
他慷慨地帮助解去她那些庄重华美的束缚,教她变成他熟悉的顺服的雌兽。她裸出的肌色是北境女人才有的苍冷的白,正如他幼年所见窗棂间那惊鸿一瞥。仿佛死去白狐姬的灵魂复生在这一半北境血脉的女孩身上。那时十五岁的白狐姬美丽得像闪电,艳丽放肆得让秦人帝王也为她痴笑不止。
她的意识越发混沌,像是四肢百骸皆被浸入暖酒,陶然欲醉之下又有酥痒的刺激滋生。似是习惯了他突然的需索,她的一双手臂攀附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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