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意他的人?闻言,星北流的手顿了一下,想了一想,含糊回答道:“也没遇上几个人吧……其实都还是你认识的。”
寒千有些惊讶,她认识的人?大概只有星北府上的了。
说到这里,星北流忽然想起什么。
“对了,主母说要送两个人到我这里来……推不掉,到时候你安排一下就好,平日里就不要到我这边来了。”
他虽然没有仔细说明,但寒千也明白了是星北府主母为星北流送的女子。
这种时候提起这事,寒千几乎立即联想到了,怕是星北府里有人还惦记着星北流,送了这荷包,还主动求了主母要到星北流这里来。
这样一想寒千多少还有些开心,她跟了星北流多年,一直眼看着这人形单影只,若是能够有一位体贴着他的人,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只是不知道是哪一位,不过到时候可以看看星北流中意的,就能知道了。
大概是太过于为星北流感到高兴,她忘掉了星北流说的“平日里就不要到我这边来了”。
寒千抿着唇按捺住笑:“是,那我先下去了——大人,您的荷包就放在这里吧。”
她将荷包放在星北流书桌的边缘上,抱着衣服退出去了。
荷包?
星北流手中文书放下,走了过来,这才想起来星北茕送给他的荷包。
荷包里有东西,之前从星北茕手中接过的时候他就捏到了,很薄很软的东西,散发出一丝隐秘的香气,不知道是什么。
他打开荷包,将里面的东西小心倒了出来。
是一片干枯了的叶子,勉强看得出是只有半片的形状,颜色灰暗,大概是为了入药而被晾晒过。
星北流看着它,有些眼熟,那种熟悉感如同针刺一般在他脑中扎了一下,不好的回忆在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开始汇聚。
他不太确认,而且人在将要面对回忆中某些伤痛时总会无意识地避开,那只是保护自己的本能。
星北流犹豫了一下,将它拿到鼻子下闻了闻。
叶子上有着不知名的花的香气,极淡,但那香气似乎保持了许久,有沉淀后的浓郁芬芳。
这是……
星北流难以置信地瞪大眼,他的手不受控制地哆嗦了起来,像是不敢相信,再次仔细将那半片叶子闻过后,放入了嘴里轻轻咀嚼。
这竟然是醒梦花……这里怎么会有醒梦花?!
不舒服的感觉几乎是一瞬间就出现了。星北流捂住喉咙猛地咳嗽了起来,半片叶子被他吐了出来落在地上。他剧烈地咳嗽着,神色越来越痛苦,最后竟支撑不住跪倒在地上。
那若有若无的气息充盈在他脑海中,一切仿佛在向后退,回到许久之前,那些被他封藏在心底的记忆中。
眼前时而昏聩时而清明,耳边时而嘈杂时而静谧无声,无数的人从他身边走过,纷乱的人影让他恐慌,却又躲不开、逃不掉,只能被围困在记忆中的某个地方,无助地倒在地上。
星北流挣扎着想起身,他现在已经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想要到哪里去,或者是到底在逃避什么。
那些香气,那些致命的香气,将他带回到所有昏暗无光的过去中,将他拖入深渊,深渊中犹然有恶魔的笑音。
“母亲……”
他一边朝着门口爬去,一边含糊不清地喊出这个词。
“勾月……勾月……母亲……”
你在哪里啊。
他茫然地想着,可是不清醒的脑子什么都想不明白,神智混乱不清,只是在谁都不知道的深渊痛苦挣扎。
但他的身体实在太虚弱了,之前发作的病痛并没有远去,此时的药物也如同在催化他的痛苦,让他更加无法从噩梦中摆脱。
星北流蜷缩在地上,手指死死抠着门槛,那里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阻碍了他的去路。
他抬起头,喘息着,仰望着,似乎在期待着什么,可遥远的天际一如寻常什么都没有变化,什么都没有出现。
落霞的余晖沉入他的眼眸,在一切平静之前,一切结束之前,一切陷入黑暗之前……
他终于看到了,月白色的狼披着金色的光芒,从遥遥的地方跃到他面前,仿佛要在他入睡之前,轻轻舔舐他的脸颊。
“勾月……”
·
以往这个时候,厨房准备好了晚饭,星北流应该从书房里出来了。
然而过了许久还没有看到星北流出来,寒千心里有些奇怪,于是去书房看了看。
冬日天黑得早,外面几乎完全昏暗了下来,星北流的书房竟然没有亮灯。寒千捧着油灯走到书房门口,第一眼就看到了一个人倒在门口。
“大人!”
她惊得将油灯落在地上,惊呼一声后,连忙扑了上去。
借着忽明忽暗的光线,她连忙摸了摸星北流的手腕,发现人没事,似乎只是昏倒了过去。
寒千还是吓得不轻,小声喊着星北流:“大人!大人!”
星北流慢慢地睁开眼,头痛欲裂,眼前一片昏暗,时而有光芒跳动。
他抬起手,摸到自己的眼下一片泪痕,还没有干透。
明明做了一个美好的梦,心底却凉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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