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三,京师事变。
崔昊诛杀京城守备使,夺京师精锐,聚兵合围皇城。
同日,平西王于子午河奇袭岭南王大营,岭南王一夜兵溃,大理王从旁追击,白清扬七日之内南退两百里有余,直到岭南藩国的边境百岷山脚下。
岭南王暂退中原之争,一夜之间,乾坤倒转,天下局势为之一改。
时下,以京畿之地为界,地势两分,平西王处西北多山高地,易守难攻;大理王处东南平原湿地,易攻难守。平西藩与大理藩两军在京师南一百里的莫云县子午河两岸对峙,大理藩水师强盛,欲以三百大舟渡河强攻对岸大营。
京城之中又有两分,皇城之内为大理王的精兵强卫,皇城固若金汤;皇城之外是东西两校、京城守备,对皇城虎视眈眈,究竟崔昊作何打算,一时之间令人无从捉摸。
围城之中,人人噤声,京城虽无战事,但气氛却不比南面子午河上轻松多少。
原本车如流水马如龙的夫子街马王巷如今只剩下不得不出门的行人,偶有走在路上的,也是行色匆匆,没有一个敢出声,再没有人高谈阔论城外城内的天下大事了。
街上十家店有六家关了门,剩下一两家食肆,店内也一片死寂。
这一日正午,大空庙旁边的马王巷只有一家食肆开了门,厅里只有七八个单客坐着,一声不吭地吃着饭菜,没有一人说话,静得可怕。
小二正擦着桌子,忽然见得两个公子走进门来,一个穿紫衣的,衣衫华丽,身姿fēng_liú,面貌俊美得直让人心口乱跳。另个低着头,弯着身子,穿得也粗糙卑下,一看就是那个紫衣公子的下人。
小二忙不迭地向那个紫衣公子迎上去,“这位公子,可是用膳来的?”
紫衣公子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要楼座。”
小二喜道:“好嘞!您请上!”说完侧身做一个请上楼梯的姿势。
紫衣公子一撩衣摆踏上阶梯,那个粗布衣衫的下人垂着头摇摇晃晃地跟在他身后。那下人一抬脚,一阵很轻微的金属声音从他脚下传来,小二低头一瞧,竟看到那人的足上带着一副玄铁镣铐,中间用精铁铁链连着,他走路拖拖拉拉,身形一晃,跌在台阶上。
“哎呀,这位小哥!”小二上前将他扶起,这一碰,小二立即惊叫一声:“好烫!”
那年轻人身上如火一样烧着,小二只轻轻触了一下他的手背,手指就被灼伤了。
小二瞪大眼睛看着他:“小哥你没事吧……”
那年轻人抬起头,露出一张苍白的脸,额上汗水涟涟,一双黑色澄澈的眼睛瞧着小二,微微一笑挡开小二的手:“多谢相助,在下只是脚滑了一下。”
小二还没答话,那个紫衣公子忽然冷声道:“爬上来!”
那个下人微微皱了皱眉,面带痛苦之色登上楼去。
小二见了,心有不忍:难不成他是个奴隶?那个紫衣公子长得虽然漂亮,但是好生冷血无情。
二楼上空无一人,中间是一个天井,天井四周的围着一圈红漆栏杆。
小二将那个紫衣公子领向二楼中央靠着天井的楼座,然后记下菜单匆匆逃下楼去。
紫衣公子坐在位上,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抬眼瞧了瞧站在远处,靠着柱子摇摇欲坠的年轻人,道:“滚过来。”
那年轻人仍旧靠后站着,低下头,仿似根本没听见紫衣公子的命令。
紫衣公子冷笑一声:“不自量力,蠢。”
他眉梢微微一抬,纤长的手指在茶杯里蘸了一滴茶水,轻轻一弹那滴水珠便如电射般往那个粗布衣衫的年轻人飞去。
速度之快,年轻男子连抬起眼看清水滴的时间都没有。
噗地一声细响,水滴将年轻人身后的柱子打出一个洞来。而年轻人只来得及侧头,那滴水珠擦着他的脖子打入木头。
滴水穿木,而水滴不散。那轻轻一弹指的功力,便已经令天下高手望尘莫及。躲过这一击,柳传羽身子歪了歪,噗通一下跌在地上。
那紫衣公子,正是雪音。
自雪音拿住柳传羽和宗巴嘉措之后,便将两人带至京城,雪音住在城中一座深宅大院里,院中有密宗高手戒备,逃脱自是不可能。
柳传羽之于雪音,便像是将死未死的耗子之于猜不透心思却又有些无聊的猫——
柳传羽无论如何都不肯背‘死生歌诀’,雪音也并不着急,他一面用宗巴嘉措的性命威胁柳传羽不可自我了断,一面将柳传羽带在身边戏弄。
柳传羽跟在雪音身边,雪音时不时对柳传羽突出杀手,逼得柳传羽出招反抗。
柳传羽心知雪音的目的便是激自己用‘死生歌诀’的内功心法护体,他虽然咬紧牙关硬抵,但是紧急关头人都是凭借自己的直觉行动,一招一式之中,‘死生歌诀’的奥秘仍旧是被雪音一点一滴渐渐参透。
雪音见柳传羽跌在地上喘气,冷嘲一声:“六脉动摇,脏腑中虚。哼,没用的东西。”
柳传羽听罢火冒三丈,抬头使劲瞪向雪音:“你用金针封住我的心门八脉,我不虚才怪。”
雪音眯起眼,指尖轻轻在桌面上划着,低声慢慢吟道:
“十五日中寻鬼目,水一火二木三量。”
柳传羽猛地一惊。
雪音冷笑:“绕心门八脉,过鬼目,渡天水,举木火而灵台通明。我没说错吧?”
柳传羽心道糟糕,自己刚刚那微微一动身,哪里逃得过雪音的眼睛,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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