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传羽立即在一旁插嘴说:“师父,他是个哑巴。”
那男孩一听,生气地瞪了柳传羽一眼,犹豫了一下,慢慢开口回答道:“……诛明。”
亘迦莞尔一笑:“我不是问你刀的名字,我是问你自己的名字。”
那男孩惊讶地抬起头,喃喃道:“我?”
他非常用心地思考了很长一段时间,好像终于想起来了一样:“……我姓陶,并没有名字。”
亘迦点点头。这时她怀里的幼童已经醒了,在一团衣服里蠕动起来,那姓陶的男孩把头凑过去往里看,只看见衣服里露出一双像小动物一样湿润滚圆的大眼睛。
白衣男孩被吓了一跳,往后一躲。
然后只过了片刻,他又忍不住凑过去看。
亘迦见了弯眼笑开:“你很喜欢他?”
那男孩仍旧是愣愣的,亘迦又说:“那你以后都陪他玩可好?”
男孩还没回答,衣服里的幼童立即出声:“我不要!”
小孩把衣服绞紧,裹住自己,使劲地往亘迦的怀里钻:“我讨厌女孩子!”
那白衣男孩惊讶地说:“我不是女孩子!”
……
柳传羽觉得自己头如灌铅,四肢都像是碎裂般疼痛,眼皮也像是黏住了一样,要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才能撑开眼帘。
睁开眼睛,周围光线黑暗,只有高高的狭窄窗户里透进一丁点儿的光线来,让柳传羽得知现在是白天。
柳传羽身上没有一丝力气,打量四周一圈,只见壁垒森森,阴气四溢,室内无一长物。忽然他看到阴暗的角落里有一个人影,仔细分辨,那人被锁链姿势怪异地吊在墙壁上,那高大的身材看起来有些熟悉。
“宗巴……大师?”
“姓柳的小子?”被锁在墙上的人咳了几声,声音嘶哑,“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呢。”
柳传羽一听宗巴的声音,赶紧向他跑去,刚一动,胸中就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
宗巴道:“小子你别乱动,慢慢地挪过来。”
柳传羽依言慢慢地挪动过去。
“大师,我们现在这是在哪里?”
“大约是在京城吧。”
“京城?!”柳传羽大惊,“怎么会在京城……啊!大师你的眼睛!”
“不碍事。”宗巴语气淡淡地道,“雪音不过只剜了我一边眼珠而已。”
柳传羽心中大颤:“那个雪音……到底是什么人?”
宗巴默然。
许久之后,柳传羽才听闻他语气幽幽地问自己道:“姓柳的小子,原来你竟是亘迦的弟子么?”
柳传羽“嗯”了一声。
“你不是密宗中人,怎么会是亘迦的弟子?”
柳传羽犹豫了片刻,遂将当初怎样在蜀中大山里迷路,怎样遇到吊睛白虎,怎样被亘迦救了,又怎样追随亘迦的过程一一讲给宗巴听了。宗巴听罢点头,连连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亘迦果然是佛陀转世、明王托生,这世间万物万事在她眼里,都不过一浮云一流水……”
柳传羽对宗巴的话完全不解,问道:“宗巴大师知道当年那些事情的经过吗?”
宗巴剩下的一只还算完整的眼珠转向柳传羽,定定地看着他:“这事情压在我心头近二十年,这些年我天南海北行医济世,妄想逃过这一业障。但是我心里始终知道,最终他都是要找到我的……找到我,剜我的眼,挖我的心……”
那一方昏暗囚室之中,宗巴嘉措遂将十余年前发生的事情向柳传羽一一道来。
☆、八叶心魔之卷·其之二
三十多年前,正逢一百零八年轮回期满、圣尊明王转世那一年,藏北雪山之上,密宗大祭司绕神山祈福诵经三天,后登上山顶,向雪山顶上那终年不冻的天池问卜这一世的转世灵童落在何处。
那一年,天池水中映出一对冰雕雪琢的双胞胎姐弟,托生在白莲之上,而执圣尊明王手印的,却偏偏是那个女婴。
大祭司将那对姐弟从雪山下的一户普通牧民家里接出来,送往吐蕃王城,在一座寺庙中抚养直至成人。
姐姐名叫亘迦,弟弟名叫雪音。
亘迦身为圣尊明王转世,自一出生双足便不能落地,衣食住行均由童男童女举盘服侍,除了雪音,任何人都不能触碰她的身体。相较亘迦,雪音则如普通孩童一般长大,每日傍晚回归寺庙,将一日里城中新鲜有趣的事情说与姐姐听。
十二岁那年,雪音说起他在城中遇到一个虎头虎脑的同龄男孩,一见面就找他麻烦,与他打了一架。那男孩穿着狼皮袍,带着翡翠项圈,名叫嘉措,自从在集市上遇见雪音之后,便一直缠着他不放。
一日傍晚,雪音对不停骚扰他的嘉措报以一顿老拳之后,心满意足地回寺庙去,走不出多远,那穿着一身紫衣的小小玉人回过头来,回望鼻青脸肿地坐在地上的嘉措,忽地嫣然一笑。
那长街尽头,斜阳之中,不经意地一个回眸,便是万劫不复的开端。
星河倒悬,夜凉如水。
嘉措坐在地上,纵使雪音早就走的没影了,他仍就呆呆傻傻地坐在地上,话也不会说了,人也不会动了。
此后嘉措对雪音更是十余倍地殷勤亲密,日日围在雪音身侧打转,这件事不久被嘉措的兄长毂汗王得知。毂汗王号称金刚法王神佛庇佑,广有雪山之下所有土地,十余年来野心勃勃,将雪山之间几十个大大小小的部落统一起来,为人雷厉风行,性格阴狠暴虐。
嘉措对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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