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爷之前在轮椅上问我干吗,我……我说带他晒太阳,他醒着,知……知道天没亮,说我骗他,说他和n_ain_ai分开了,我……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知道n_ain_ai走了……”
医生在不远处做手势,示意没救回来,盛峰快步走过去,留盛之梧抱着渐渐停止哭泣的方其文。方其文对盛之梧说要坚强,盛之梧笑得很难看,说我都没哭呢,很坚强了。
然后盛之梧就开始掉眼泪了,笑得很难看地掉眼泪,方其文的毛衣s-hi了一片。
按村里的习俗,葬礼要办七天六夜,前三天亲朋好友来烧纸点香,第三天还要选墓址,第三天夜里要请人哭丧,第四天作法,三四两天要把墓地筑好,第五天出殡,第五六七天摆酒席。
宋祺佑和时喻苏第一天下午就到了,烧捧纸,上炷香,磕三个头,就开始帮忙张罗,接待远的近的亲戚朋友,把自己当爷爷n_ain_ai的亲孙子。林惠云带着盛嘉随后也到了,小姑娘睁着大眼睛茫然看着断续哭成一片的人,也掉下眼泪,又悄悄擦去了。
空气中都是焦味,盛之梧肿着眼睛机械地回答各种问题,接收各种安慰。
晚上要守灵,邻居们知道这家只有一个儿子一个孙子,熬六夜怕是要把身子熬坏,都主动轮流帮忙。前半夜有人打牌打麻将,后半夜打不动了,就聊天赶瞌睡。
第三天晚上哭丧,直系子孙及其家属要跪着听,盛之梧是孙子辈,几乎跪了全程。夜里守灵的人数够,盛之梧却怎么都不肯休息。时喻苏看不下去,叫方其文劝盛之梧睡一会儿,方其文踌躇了下上前说:
“你刚刚跪了太久,还是休息一下吧……明天作法的时候不是还要跪吗?”
盛之梧不愿说话,颓靡地摇了摇头。
方其文想着他前两天晚上都是彻夜未眠,心疼得不行:“爷爷n_ain_ai不会乐意你把身体弄垮的。”
盛之梧瞟了方其文一眼,小声嘀咕了句什么。
“什么?”方其文凑近去听,听到盛之梧懵懂地问:真的吗?
方其文捏了捏他手心,安抚小孩子那样安抚他:“真的。去睡会儿吧。”
躺在床上,盛之梧翻来覆去,说睡不着,方其文让他不要多想,闭着眼睛休息就行,盛之梧带哭腔地问,爷爷n_ain_ai为什么不要他了。
盛之梧一直是优异的,高大的,什么事情都能解决的,现下却像受了天大委屈的大孩子,哭也不敢哭得痛快,眼泪全往心里咽。
方其文却像是成熟了,用手轻轻拍盛之梧脑袋,说:“爷爷n_ain_ai没有不要你,他们一起去没有病痛的世界了,一起去是因为能有伴。我们要像他们看到我们在一起很放心一样,对他们放心。”
“他……他们为什么不给我留句话就走……”
“该说的肯定都说过了,所以爷爷n_ain_ai离开得很安详,没有遗憾。”
村里还是土葬,墓地在村旁的山上。出殡那天,“八仙”抬着两具棺材走在最前,紧接着是直系子孙,再往后是远亲近邻,全都披麻戴孝。鞭炮在全村放过一遍,白色的队列往山上走,下葬,放鞭炮,堆土,放鞭炮,子孙磕头,放鞭炮。
鞭炮共放了好几轮,每轮人都散一点,也有些忙着回去布置酒席的。最后一炷香上完,坟前就只剩了盛之梧方其文宋祺佑时喻苏,还有盛峰和林惠云嘉嘉。
山前的田埂只够单人走,七个人无言地排成一列。苍茫间只有他们七人,不管他们自己承不承认,这是或亲情或友情或爱情的最亲近的关系。
盛之梧走在最前面。刚刚磕头时他祈的愿是,爷爷n_ain_ai在那边一定要互相照顾,也保佑他的爱人和朋友,都平安无虞。
磕头时哭过了,这会儿就不再哭了,以后也都尽量不再为这哭泣了。生死面前,人都脆弱又坚强。
31
腊月二十八,盛之梧方其文和时宋二人一起回了s市,老家的房屋田地等事留由盛峰处理。
这段时间里,盛峰曾找过盛之梧想要进行交流,盛之梧当着他妻女的面不好太过冷漠,就礼貌地拒绝了。盛峰之后没再做尝试,两人都当对方透明。
倒是方其文惴惴不安,做了亏心事般一直躲着盛峰,不慎撞到盛峰凌厉的目光就会发抖,回到s市才稍稍松一口气。
满市都是年味,盛之梧心底却还是大片荒芜。方其文整理着冰箱,忍痛丢了很多不能吃了的菜,冰箱也荒芜了。
方其文帮盛之梧戴好围巾手套,牵小孩一样牵他去超市。手套还是两年前方其文织的那双,从两人没在一起戴到两人在一起;围巾是在一起后方其文织的,织了很多条,这条驼色的盛之梧最喜欢。
盛之梧看自己被当小孩一样对待,笑了笑,也没抗拒。他并没有伤心过度傻了,只是累了。
方其文第一次进超市时,对所有的东西都陌生,唯独熟悉手推车。这次手推车交给了盛之梧,方其文在旁边边走边问着:“大白菜要买几颗?”“买点饺子皮回去包饺子怎么样?”“吃白菜猪r_ou_馅还是芹菜牛r_ou_馅?”
盛之梧笑:“都行。”
方其文看盛之梧一眼,神色里有些担忧,走到冷冻区想到:“今天吃火锅怎么样?你们公司之前不是发了一个专门做火锅的锅吗?我们买点底料酱料,买点r_ou_,自己做火锅吃?”
盛之梧揉揉他的脑袋:“都行。”
方其文低着头,近乎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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