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孙母说过去和孙父刚出来时,也是这样,那时候确实穷,租个小小的屋子,除了一张床以外,连个像样的家具也没有,吃饭都是将菜放到小凳子上,人坐在地上或者蹲着吃。
然后是易煜和易辉也说起他们在孤儿院的时候,那时候孤儿院里吃顿饱饭不容易,都是要靠抢的,抢到足够多足够好的食物的孩子,从来不再桌子上吃,因为保不齐,吃一半就被别的孩子抢了,抢到食物的,通常都是跑到角落里,或者院子没人的地方蹲着或者坐在地上吃饭。
易煜和易辉在一起的时候,都是易煜凶悍地抢到食物就跑,易辉傻愣愣地跟着他跑就行,说到这,易煜便嘲笑起易辉小时候跟在自己身边做跟屁虫的阶段,又愣又可爱。
再然后,易煜走后,不到一年,易辉便也学会了自己抢食物,然后找地儿藏起来蹲着吃了。
说到这里,易煜忽然沉默了很久,只不停的喝酒,孙母和孙韶看气氛不对,赶紧岔开了话题,易辉也觉出不对劲,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从哪说,他刚刚说自己学会抢食,也不过是看兴头足,随口那么一说,却不知道易煜会这样。
易煜也不再吃菜了,一个人默默地灌了三瓶酒,才笑得十分难看地看向易辉:“哥后来没回去找你,你恨不恨我?”
易辉怔怔地回视他,好半晌才闷闷地道:“起先恨,后来又遇到你了,就不恨了。”
“为什么?”
易辉闷闷地拿起一旁的酒瓶子,也喝了大半瓶才理所当然地道:“你是我哥。”
易煜的眼眶因为这句话,忽而就红了,孙母和孙韶一时间也被这氛围弄得鼻头微微发酸,说不出话来。
气氛沉默了好一会儿,易煜才低声地呢喃:“我也不想的……要不是、要不是……我一定会去接你出来的,就是再苦,我也会带着你的。但是……”
易煜苦笑,不再往下说,易辉神情微动,却不接话,孙母听着,只悠长地叹了口气。
孙韶直觉易煜没说清的话里一定藏着什么过往或者隐情,但是到了今天,这些过往或隐情,也只能变成故事,说多了,反而更难受。
他揉揉鼻子,大声道:“难得一家人团聚,虽然还有一周才过年,但我们这也算是提前过年了!一家团聚,开心快意就成,借机干一杯吧!”
众人附和,就连一向不沾酒的孙母,也端着纸杯子倒了一点,和众人干了一杯。
这夜过后,易煜又一声招呼都没打就消失了,这个消失是真的消失,孙韶和易辉连着打了几天电话,不是占线,就是一直没人接。
两人一度找到贺六那里,只是贺六这里能获得的消息也实在不多,只是,不管怎么说,当年也在江湖上飘过,多少还有点路子,打听到这段时间上面打黑力度很强,贺六说大概是近了年关的关系,往年都会这样,越近年关,上面各种肃清活动都会加大力度。
孙韶听了“打黑”两字,心里忽然一颤,不由想起自己上辈子时的事情,今年一过,明年在西南地区,会有一场有史以来最高强度的打黑运动,当时闹得沸沸扬扬,拉下马了好几个声名在外的大人物,同时也双规了不少高位者。
这场活动下来,曾经一度还被当成一种新型模式在全国推广,h市与西南地区就算不是紧邻着的,隔得也不远了,这场活动……
想到这,孙韶强忍着自己心里不好的感觉,自我安慰着自己,同时,眉头紧蹙,十分想找个时机,最好能将这消息透露给易煜。
于是,在联系不上易煜的这几天,孙韶反而显得比易辉更忧心匆匆,使得易辉还要反过来不断安慰他,每每这时,看着易辉的脸,孙韶心里便一阵阵地感到难受。想起那晚,易辉说给易煜的那句话“你是我哥”,只一句话,能说的不能说的,都在里面了。
易煜是易辉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如果,易煜不能在这场肃清活动里安然退身,最难受的,应该是易辉吧。
想到这儿,孙韶便狠狠抱住易辉的脑袋,催眠一样告诉他,自己会永远陪着他,看到孙韶这翻唱的样子,易辉的安慰也变得苍白了,心里只要一想到易煜,也是时刻焦灼的感觉。
如此过了几天,就像易煜忽然消失一样,他又忽然出现了,带着他的一帮小弟们,驼了一堆东西,说是年礼,送到了易辉的小公寓门口。
随后,易煜遣散了自己的小弟们,笑吟吟地走进屋子里:“回来过年。”
孙韶和易辉都有些呆愣,倒是孙母率先反应过来,一边责备他上次不告而别,一边又说他真铺张浪费,顺便问他这次能呆几天。
“三五天吧,过年嘛……哪行哪业都要消停几天,给大家过个安生年的。”易煜说得含糊,孙母心里有数,有心想劝,但又知道口头上的话说什么都苍白,最后只在心里悄悄叹气,面上热络着招呼易辉和孙韶把东西收拾进去,然后把客房赶紧收出来。
“幸好前几天扫尘,我把被子都晒了,不然这被子睡了可不舒服……”孙母习惯性絮絮叨叨。
孙韶和易辉被她指得团团转,易煜瘫坐在沙发上,看着这一幕,脸上含笑,眼中宁静,忽然,他朝着孙母喊了一声:“妈!”
孙母怔了一下,随即跑过去,看着他应道,“哎!怎么了?是不是饿了?”
易煜笑着摇头,又静静地看着三人,不再说话。
孙韶一边和易辉来来回回的从门口搬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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