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她去医院复诊时问高桥一郎:“如果一个人完全没了知觉,那跟死人还有什么区别?”
高桥一郎说:“至少你的心脏还在跳动,你的眼睛还可以看,还可以用脑袋去想事情。”
“只要我还活着,这一天迟早会来的。”相宁忽然笑了起来,那样子就像个喝多的酒鬼。
然而她现在就是个酒鬼。很多深夜相宁都会去那些开在红灯区的酒廊里,混迹于□□、赌徒与鸦片贩子之间,喝那种用甘蔗私酿的烧酒,她那喜欢女人的特殊嗜好令她迅速出了名,同时也引得无数野男人围绕在她身边——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然后到了黎明时刻醉醺醺地回家,躺在床上感受头痛欲裂的感觉。这是她唯一还能让自己感受到疼痛的方法。
可是有一天晚上,就在回家的途中,相宁发现自己被人跟踪。那人戴着一顶礼帽,不紧不慢地尾随在她身后,好像故意要让她发现那样。
相宁的酒一下就醒了,快步进入一条巷子。那人好像也并不着急,仍然不紧不慢地走着。当相宁一下从他身后转出来时,他的脸上也丝毫没有惊诧之色。
大吃一惊的人反而是相宁。就在那人缓缓回过身来时,她的眼睛一下直了。
高建中摘帽子,说:“相小姐,我们应该不陌生吧。”
原来高建中并没有死。那天他一发现钟表店被监控,就引爆了第一颗□□,这是传递暴露信号最彻底的方法。在日本特务冲进来时,他又引爆了第二颗,然后趁乱从炸开的墙洞里逃离。
在把相宁请进停在街边的一辆汽车后,他说:“我从来没想活着跑出来。”
相宁淡淡地说:“死是需要勇气的。”
“我死是因为工作需要,现在活过来同样是工作的需要。”高建中看着相宁说。
相宁冷笑一声,说:“你诈死,只是想让她有足够的空间来拉拢我。”
“但她并没有完整地执行我的命令。”高建中的声音一下变得**涩,扭头看着车窗外空无一人的街道说:“我跟她结婚两年,她从没有一天忘记过你。”
“那你就不该娶她。”相宁闭着眼睛,脊背钻心地疼。
“是你们不该有过去。”高建中回过头,他的目光在黑暗中闪烁:“我们都是**这行的,你比我更清楚,我们连生命都不属于自己。”
沉默了很久后,相宁抬起头来,用平缓的声音说:“你们把她葬在哪里?”
高建中说:“根据我们的情报,那天晚上医院里运出了两口棺材。”
“你是什么意思?”相宁一下睁大眼睛,瞪着他说。
“我只是向你转达我们的一份情报。”
相宁说:“你费那么大劲,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
高建中摇了摇头说:“我们当然不会这么无聊,我们需要知道关东军在山海关与辽东半岛的动向,以此判断关东军是否会入关作战,这些你都能办到。”
“没有上峰的指令,我不会给你任何情报。”
“侵略者不会等你上峰的指令。”
“我是个军人。”相宁说着,伸手推开车门,想了想,又说:“我只服从上峰的命令。”
高建中一把拉住相宁,用一种逼人的眼神直视着她,说:“你的情报能救很多人的命。”
第7章 第七章
圣诞之夜,为了庆祝伪满洲国成立十周年,大街上挂满了的日本国国旗与伪满洲国的国旗,身穿和服的艺妓替代了挂着白胡子的圣诞老人,到处是肆意寻欢的军警。
李秋琅步行来到北山路的报社,一进门厅就发现这里已经暴露,但她并没有马上离去,而是直接去了电话间,把一张纸条吞进肚子后,拨通一个电话,不等对方接听就一下挂断。李秋琅从怀里掏出□□,拉了下枪栓,放在大衣口袋里,用手紧握着推门出来。
便衣们就在这时围上来。李秋琅拔枪击倒两人后,跑到一根柱子后面,把枪顶在自己的太阳穴上。可是她还来不及扣动扳机,就被一颗子弹击中胸部,猛然跌倒在地。
一个小时后,高桥一郎在为李秋琅动手术时,手术室的门被粗暴地推开。进来的是名一身戎装的日军中尉。他掏出一本特高课的证件晃了下后,朝高桥一郎一躬身说:“麻烦你剖开这个女人的肚子,我们需要的情报应该是被她吞进了胃里。”
高桥一郎示意护士摘下口罩后,张着双手,说:“那会要了她的命。”
中尉说:“她的生命不重要,重要的是情报。”
高桥一郎双手环胸:“可我是医生,我不能这么做。”
“你首先是帝国的军人。”中尉态度很强硬:“服从命令是你的天职。”
高桥一郎低头站了会儿,带上口罩,走到手术台前,从护士手里接过手术刀。
中尉有点不耐烦了,上前一把掀开盖在李秋琅身上的被单,说:“请你快点。”
高桥一郎没有理他,而是让护士在李秋琅的静脉里又加注了一针麻药后,才一刀划开她的肚子。
两天后,李秋琅奇迹般地活了过来,但她却选择了自杀。第三天深夜,等到查房的医生与护士都离开后,她摘掉氧气罩,拔掉**在静脉里的输液管,把双手伸进被子,用力扒开身上的两处伤口。然后,睁着眼睛,静静地躺在黑暗中,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在剧痛中让自己的血一点一滴地流**。
当高桥一郎把整件事告诉相宁时,他们坐在一家茶楼的包间里。高桥一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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