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时候,我突然就想到了图灵。”
叶妈:“我相信,你将来会很有出息,虽然你可能不会有图灵那样的成就,但也绝对不会泯然众人,或许有一天,你会成为某一所大学的教授,著作等身,但是,一旦你承认了你是同性恋,你这一生都将被贴上这个标签,当别人提起你的时候,他们说的不是‘啊,那个做科研很厉害的教授啊’或者‘他教书教得很好’,而是‘那个同性恋’。你所有的成就都将被掩盖在这个标签下,就连最肮脏最无能的人,也能用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抓着这一点来攻击你、唾弃你。”
最后一句话她说的很慢,像是鼓足了力气才说出这些字。
叶籍:“其实,别人对我的看法不重要。”
“但我在乎。”叶妈突然直起身看着叶籍,她的眉头紧紧纠结在一起,叶籍第一次见到她露出如此悲伤的表情,就连刚才在夏棠家谈论叶籍外婆时,她都没有这样,仿佛别人对叶籍的非议都会像刀一样割着她的血肉。
“一想到你会受被人这样对待,我就觉得心痛,我花费了那么多心血养大你,从来舍不得让你受委屈,但那些毫不相干的人,就连像垃圾一样的人,都能在你身上踩一脚。”
叶籍突然发现,她的眼睛红了。
“妈……”叶籍想安慰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叶妈摇了摇头,她张了一下嘴,似乎想告诉叶籍她没事,但在她张嘴的那个瞬间,眼泪突然涌出了眼眶。
叶籍没有想到会这样,他呆住了,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叶妈将头转向左边不让叶籍看到她的眼泪。
书桌上放着一盒纸巾,叶籍急忙把纸巾盒拿过来,抽出两张纸巾递过去。
叶籍:“妈,纸巾。“
叶妈接过纸巾擦眼泪。
她的身体转了回来,侧对着叶籍,她用纸巾按着眼角,似乎是不想让叶籍看到她的眼睛。
叶籍:“对不起。”
“傻小子,说什么呢?”她眼泛泪花,却笑了起来,“你没有做错任何事。”
“我不跟你讲大道理。”叶妈吸了吸鼻头泛红的鼻子,说,“其实也没什么好哭的,我就是突然想起了我小时候。我小的时候,我和姐姐、我妈妈是这座城市里最底层最卑微的一群人,谁都敢欺负我们。我九岁那年,我们住在那种平顶的铁皮屋里,有一次我打扫房子的时候把家里的垃圾扫到了家门口,虽说是垃圾,其实只是一点灰尘和碎纸,我在老家的时候,这样的垃圾扫到门口是没有关系的,清洁工会把它顺便清理干净,我那时候刚搬来这里,不知道规矩不同了。”
“当时,我一把垃圾扫出去,就被一个清洁工看见了,她立刻走过来揪住我的头发,把我拖到街上,大声骂我,什么样的脏字都说得出口。她的两个同事见到我们就走过来,但没有任何人帮我,反而帮着她骂,不管我怎样哭着道歉,她们都不理,就好像我是她们的杀父仇人一样,后来她们就逼我帮她们扫大街,否则就要把我家里的东西全部搬走。于是我扫了一整个星期的大街,当时是八月,气温三十多度,我被晒得几乎脱水,她们三个每天坐在荫凉的地方,一边嗑着瓜子闲聊,一边监督我。”
“儿子,我是在别人的白眼和欺负中长大的,所以我很清楚,人真正恶毒起来,可以比蛇蝎还恶毒。当你高高在上的时候,只有极少数人会真心为你高兴,大部分人都是满怀恶意地嫉妒着你,一旦你从高处跌落沦为弱者或着露出了致命的缺点,这些人会争先恐后地踩你、对你落井下石,恨不得让你永世不得翻身,即使你从来没有伤害过他们。”她看着叶籍的眼睛说,“我不想看到你经历这些,真的不想。”
叶妈的话让叶籍感到悲凉。
她说的并没有错,这些事,就是叶籍以后会面对的事——终身被人指指点点,仿佛他生来就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而且任何人都可以用这个罪名攻击他。
当一个瘾君子唾骂一个第三者的时候,人们还会说“你一个吸毒的有什么资格骂人家出轨的”,但当瘾君子唾骂的是一个同性恋者时,没有人会说“你一个吸毒的有什么资格骂搞基的”。
“你要面对的不只是我。”叶妈看着他的眼睛,吊灯的光照在她眼睛上,看上去像水晶球上的光亮在闪烁着向巫女透露命运的轨迹,”而是整个社会,是古怪离奇的人心。”
叶籍弯下腰,烦躁而无奈地用手掌撑住额头,说:“我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同性恋到底有什么错?”
叶妈:“要把理由彻底说清楚太难了,而且我也没有能力透彻地分析这个问题,我只可以为你提供一个角度:同性恋对传统家庭概念的冲击太大,它明显地影响了子嗣绵延。在古代,人类平均寿命短,幼童死亡率高,而且古代又是农耕社会,对人力的需求很大,在这样的情况下,诞下子嗣是一项重大的责任。国外也是如此,你看,旧约里有许多要求人类尽可能繁衍后代的故事,如创世纪第三十八章 中记载的犹大长子珥和次子俄南的故事,珥被耶和华处死后,犹大就对次子俄南说‘你当与你哥哥的妻子同房,向他尽你为弟的本分,为你哥哥生子立后’,俄南不愿給哥哥留后,耶和华将这种行为看为恶,把俄南杀了。”
叶籍:“但现在时代已经改变,许多人都不再重视血脉延续,照理来说,大部分人应该不会因为‘不能繁衍’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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