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中一人高声喝道:“顾景行!留下九畹剑,饶你不死!”
“阁下还是顾全自己,小心枉送了性命!”
那蓝袍男子淡然一笑,吐出“阁下”二字时长剑一送,那出声之人便被逼退一步。待到他说“枉送”二字的时候,其余四人齐齐攻上前去,他足尖一点飘身而起,在空中悠然一转避开锋芒,落地时刚好说完整句话的最后一个字,同时手中长剑倒转,如兰叶舒卷,再度向先前出声之人攻去。这几下出剑——退避——变招——出剑几乎恰到好处,仿佛对敌人的动向了如指掌,步步抢占先机,倒是让云奕不禁暗暗敬佩。
就在蓝袍男子剑尖指向那灰衣人之时,空中忽然闪过几道极细的银芒。云奕忍不住高喝一声:“小心!”出手如电,两枚铜钱飚射而去,将那几枚暗器尽数击飞。他持剑在手,纵身上前,一招寒英剑法起手式“春寒料峭”加入战团。那蓝袍男子看他一眼,微微一笑道:“多谢。”旋即剑光暴涨,逼向先前挑衅的灰衣男子。
有了云奕的加入,那蓝袍男子的压力顿时减轻不少,灰衣短衫打扮的人却步步后退,左支右绌,已现败像。眼见今日不可能拿下那蓝袍男子,领头的灰衣人打了个呼哨,五人从袖中掏出一物齐齐掷在地上,刹那间爆出大片白烟。云奕尚且没有反应过来,那蓝袍男子已经撕下一片衣襟捂在口鼻上,一瞥之下发现云奕没有动作,顺手又撕下一片衣襟捂住他口鼻,示意他向烟阵外撤离。
二人来到烟阵外围,那蓝袍男子还剑入鞘,向云奕抱了抱拳:“在下雎阳顾景行,不知阁下名讳?”
“你姓顾?雎阳……”云奕的双眼骤然一亮,“你是雎阳顾氏?我叫云奕,姑苏云家那个云。”
顾景行微微一怔,目光自云奕腰间的寒英剑上掠过,已然带了些笑意:“难怪寒英剑会在阁下手中。原来是姑苏云家,多谢出手相助,在下失敬。”
“不用这么客气。”云奕摆了摆手,笑道,“云家就剩我一人了,你这么拘礼做什么?倒是你的剑,真是一把好剑!”
适才顾景行用剑的时候云奕留下些印象,那柄剑剑刃泛着幽蓝之色,却偏偏显出一份遗世独立的风华。靠近剑柄的地方雕着栩栩如生的兰花,难怪会叫做“九畹剑”,想到这里,他笑着续道:“刚刚我听那人说你的剑名为‘九畹剑’,记得曾经在书中读过‘玉庐墨妙世无同,九畹高情更所工’,还在想剑如何与兰花相拟,方才见了你的剑法,便觉此剑名副其实。”
顾景行笑道:“云兄谬赞。”
“何必如此自谦?”云奕摇了摇头,“你的名字是出自‘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吧,君子如兰,景行与九畹倒是相得益彰。”
顾景行几乎要大笑出来。他向云奕略一抱拳:“云兄如此盛赞,在下受之有愧。不知云兄是否要去蓟州参加梅雨论剑?”
云奕道:“不错。你怎么没和顾家人一起?”
“家父等人先行一步,在下有事在身,因此落后了。”顾景行眉眼弯弯,笑容温润,“既然云兄与在下同路,那不如结伴同行?”
云奕点点头,牵过自己的马,忽地想起一事:“景行,我表字明徽,你不如直呼我表字吧。还有,什么‘在下’……听了就别扭。”和楚恪那个家伙真是一模一样……
顾景行被自己的名字叫得一怔,一瞬间有些愕然,随即也笑了出来,那双俊美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光亮:“明徽,你真是有趣。”
见面就直呼名字,自己居然没有觉得他无礼,反而觉得那声“景行”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云奕……真是有些出人意料。
云奕暗自撇了撇嘴。一个两个都说他有趣,他究竟哪里有趣了?他只是受不了那种说话方式,毕竟他从小在流英谷长大,和师父二十年来朝夕相对,熟悉得闭上眼睛都能想起他师父的头发是长是短,眉毛是粗是细,早就不讲究那些繁文缛节了。
顾景行虽然刚刚经过一场激斗,但马还在。他唤来自己的马,翻身而上,只听云奕道:“景行,那群人为什么袭击你?我听他们似乎想要九畹剑,他们只是冲着剑来的?刚刚他们扔出的白烟又是什么?”
顾景行侧头看了看他。微风拂起少年鬓边的一缕长发,在空中轻轻舞动。少年的脸上满是疑虑,没有丝毫作伪,他是真的不明白九畹剑意味着什么,也是真的没见过“断魂烟”这种江湖上下三滥的手段。顾景行不禁暗自皱眉,云家二十年前满门被灭是江湖上人尽皆知的事,暂且不说云奕是如何逃过一劫,这些年来他成长在何处?为何武功不错,甚至臻至一流高手境界?为何他一脸天真无邪,竟似丝毫不谙世事?
“九畹剑一事说来话长,我路上与你细说。”顾景行提起缰绳,示意云奕跟上,“倒是那白烟,你当真一无所知?”
云奕摇摇头:“从未听闻。”
顾景行更是纳罕:若说云奕一身武功是有人传授,那为何这人并不教导云奕江湖之事?要知道,江湖上人心难测,手段更是防不胜防。云奕身边带着寒英剑,就足以让那些歪门邪道垂涎三尺,他武功再高,却终究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想到这里,他不禁为云奕暗自担忧起来——这样不谙世事、心性至纯的少年,若是独自一人行走江湖,不知会惹来多少甩不掉的麻烦,若是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或事,只怕会引来杀身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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