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慕容重华登基以来,第二次到大理寺了,一进去就朝殓尸房走去。
殓尸房正中央的木板上放着三具小小的尸体,尸体被白布盖着,形成了三座小小的山丘。
慕容重华走近,将白布一张张掀了起来,一双桃花眼仔细地在上面打量。
“知道死亡时间吗?”
“每具尸体被发现的时间间隔是一周,第一具尸体是男婴,被抛尸于京兆尹门口正中间,开门的衙役一大早去府衙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第二具尸体是女尸,是在皇室御用的染丝房中的染缸里面发现的,染缸里的染液本来就不多,染娘也是一眼就看见了。”
慕容重华踱着步子走到那个被抛尸入井的男婴旁边:“最后一具尸体就是陛下与臣碰上的那具了,虽然不是一眼就可以发现尸体,但是王大牛,也就是昨日将男婴抱在怀中的那个壮年男子。”
“王大牛每日早晨都要从那口井中挑水去浇自己房子后面的那块田。”
“那王大牛住在何处?”
“万福寺下面有俩小茅草屋,他就住在那里。”
“言卿,你不觉得,浇个田,跑城里挑水有些古怪吗?”
“这个臣也想到了,也问了住在那口井周围的百姓,还有城郊做生意的商人,都说自王大牛搬到城郊之后,每天早晨都能见他从万福寺后面的树林里砍一些木材,背到京城里去卖,然后顺便就从白虎门外的那口井中担水回去,说是顺便锻炼体力。”
慕容重华皱了皱眉头:“这人可真能吃苦。”
“臣认为陛下也挺能吃苦的。”
不知道言喻此话是有意还是无意,慕容重华不禁愣了一下,对着言喻假笑了一下,然后继续看向那三具小小的尸体。
尸体的手腕那里的伤痕和言喻说的没有半点出入,将三具尸体都翻了一下查看背部,然而并没有什么有用的发现。
“言卿,你这大理寺的仵作呢?”
“太老了,都告老还乡了,昨晚上验那另外两具尸体,臣都是拉了太医来的。”
拉了太医来的啊,御膳房就挨着太医院,那这么说来,昨晚上那盅乌鸡汤也可能是顺带的。
这样一想,慕容重华竟然觉得舒畅了许多。
“皇上不会怪臣自作主张吧?”
“怎会,言家当初为先皇做了不少牺牲,朕都记在心里的,言卿只是借了太医一用罢了。”
想了一会儿,慕容重华继续道:“言卿,聘用仵作的事情还是尽快做好,毕竟这查案子,少了仵作还是不行的。”
“臣不是想着,臣还有陛下吗?”
“嗯?”这言喻是想把他一堂堂九五之尊当免费仵作?慕容重华转过身去笑了笑,亏他敢想。
“啊,臣的意思是,如果需要仵作,臣可以向陛下借用太医,不过聘用仵作的事情,臣会立刻去办的。”
“嗯,那便好。”
说完了这件事,慕容重华踱着步子,再次将视线放到了那三具尸体上,深呼吸一口气,蹲下去,想要伸手去触碰一下,最后还是招了言喻过来。
“言卿,借你手去捏捏这孩子的下巴,我总觉着昨日似乎是闻到了什么味儿。”
昨日早晨因为前晚和言喻同床的事情,脑袋迷迷糊糊的,也没注意到那是什么味儿,现在看到尸体才想起来这事。
言喻蹲在他身边,伸手将昨日从水井中捞起来的婴孩的嘴捏开,慕容重华有些犹豫地凑了过去,在半途还是将言喻的脑袋突然按了过去。
“还是言卿代朕闻闻看吧,怪吓人的。”说时,慕容重华已经将脑袋撇开,看向了窗户外面盛开的梅花。
然慕容重华有些紧张,手中的力度没有掌握好,言喻也没防备他会突然来这一手,直接被他给按得和尸体身下的木板撞在了一起。
“哎哟,嘶~陛下,您这黑手也下得够狠呐。”
慕容重华听见动静,赶紧松开了手,转头看向刚抬起脑袋的言喻。
原本白皙光滑的额角因为他那一失手,被撞得青了一小块。
“言卿痛否?”
“自然是痛的。”
慕容重华伸手就要去摸摸,言喻赶紧抬手将受伤的额角挡住。
“可别,陛下再碰一下,臣就更痛了。”
“哦,朕……没想到会这样,朕就想着言卿替朕闻一闻是否有什么味儿的。”
慕容重华知道自己做了蠢事,想到言喻从昨日早朝就开始表明态度站在他这边,所以良心上自然有些过不去的。
虽说他是言家人,但是他是站在他这边的啊,言喻还说相信他,然而他昨晚还仍对他抱有猜忌。
或许他就不适合做一个贤明的帝王。
“陛下别急,臣这劲儿一会儿就过去了的,刚才臣还真的闻到了一些味儿,有点像是méng_hàn_yào,又有点儿不像。”
慕容重华知道,言喻是有意要转移话题,便顺了他的意思:“那到底是与不是?”
“不清楚,待臣再闻闻看那两具尸体口中是否有这味儿。”
“好。”
慕容重华看着言喻依次凑近那两具小小的尸体,等到言喻抬起头的时候,赶紧上前询问:“如何?”
言喻没有立即回答,起身之后,便皱着眉头连忙到了从水井中捞起来的那具尸体旁边,蹲下来再次闻了闻。
这次言喻并没有捏开婴孩的嘴,只是在婴孩胸口处嗅了嗅,皱着的眉头这才松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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