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里若见闻言点头,末了意味深长地补了一句:
“负不负老朽倒是其次,只盼你好好对待貂儿啊。”
到了晚上,相里若见显然已经油尽灯枯到了回光返照的时候,他的精力突然好了起来,甚至还能支坐起身体,指点貂儿收拾行囊。
貂儿眼中含着泪水磨磨蹭蹭从角落的一堆杂物里翻出秋天蓄下的干粮往行囊里装,一边装,貂儿的眼泪就不争气地一滴滴落了下来,将晒干的干粮都打湿了。他一想到爹要赶自己走就难过,他越想越委屈,最后居然鼻子一酸,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呜呜呜,我不要出谷!我要和爹在一起!呜呜呜……”
相里若见叹气道:
“我儿,爹不能陪你一辈子,你跟着你韩大哥出去,外面那幺多好吃好玩的,若是不见识见识就可惜了。”
貂儿手脚并用爬到他爹床上,抱着他的年迈老爹大哭:
“爹,你不要不要貂儿了,貂儿以后会好好听爹的话,不胡闹了!”
相里若见道:
“乖儿,你记着爹的话,出谷以后不要任性,听你韩大哥的话,不要乱跑。遇到难事不要只知道哭,你年纪小,为父太多本事都没来得及交给你,只有《天罡心经》乃是我毕生心血,你好好练。若是遇到坏人要知道跑,你轻功是我相里若见教的,这世上还没有几人能追得上我儿。”
貂儿其实并不软弱,只是他在寒刹谷长大,每日面对的除了他爹和貂儿就是皑皑白雪,与他爹的感情自然深厚,如今相里若见突然要赶他出谷,貂儿不可能不感到伤心欲绝。
貂儿见相里若见态度坚决,知道对方铁定心赶自己走,他心里难过,抱着他爹流眼泪,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半睡半醒见还听见他爹念叨:
“只希望韩阳志那小娃娃有些良心,切莫欺负了我的乖儿啊!”
夜半时分,貂儿突然不知为何自睡梦中惊醒,他伸手一摸,身边躺着的相里若见已经是浑身凉透,貂儿惊惧交加:
“爹!”
一声哭喊响起,整个寒刹谷似乎都为之震动,趴在洞口睡觉的灰貂阿大抬起头,望向今夜难得明朗的夜空,只见那天深邃依旧,漫天繁星,星星落落,凡人瞻星,目不暇接之时,已然是忽略了某颗星陨落的痕迹。
韩阳志在寒刹谷陪着貂儿守着相里若见的尸身过了六日,第七日在离山洞不远处挖开积雪,用从谷口拾回来的断剑在硬邦邦的冻土上挖了一个坑,将曾经在武林之中赫赫有名的“白眼神相”相里若见葬了。
貂儿看着他爹的尸身被黑色泥土一点点掩埋起来,他抬手抹了下眼泪,然后低着头,双肩颤抖,他的衣服本来就松松垮垮裹在身上,抬了右手,左肩的衣服就滑脱,半边消瘦的肩膀就袒露在了冰冷的空气中。
韩阳志比貂儿高两头,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一团毛茸茸的头发,韩阳志揉了揉貂儿的脑袋,托着对方的后脑勺迫使小东西抬起头,貂儿依旧眼泪汪汪的,还流出了鼻水,看起来可怜至极。
貂儿也不觉得冷,韩阳志看见他这副狼狈模样却感到有些心疼,他走过去帮貂儿把衣服拉好,而后用袖子把貂儿脸上擦干净,说:
“貂儿,别难过了,你爹肯定希望你开开心心的。”
雪山派常年居于雪山内功心法中自是蕴含了一些御寒的诀窍,却不知貂儿练的是什幺功法,居然一点也不怕冷,别人的肌肤一受冻就发红发皴,貂儿依旧细皮嫩肉丝毫不受影响,韩阳志才发现貂儿又没有穿鞋,赤脚踩在雪里,于是上前在貂儿面前蹲下,让他趴在自己背上,背着他走。
貂儿肯定是第一回被别人背,他从后面依照韩阳志所说搂着韩阳志的脖子,一边又想起他爹感到难过一边感觉有些新奇,韩阳志终于将貂哭包的泪水给止住了,韩阳志前不久没了师父师弟知道貂儿心里不好受,想着要转移他的注意力,于是背着貂儿在雪地里跑起来。
貂儿被颠得不得不紧紧搂住韩阳志的脖子,嘴里发出惊呼:
“韩大哥,你慢些!”
韩阳志看见两只灰貂正在路边刨食,于是背着貂儿往那边冲过去,这些灰貂都是貂儿的玩伴,虽说不怕人的,可是何曾看见过两个人叠在一起组成的“庞然大物”?几只貂被吓得尖叫一声屁滚尿流地跑了。
“噗嗤!”
貂儿虽然眼中还含着眼泪,但看见这样的情景,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韩阳志背着貂儿,侧头瞅了他一眼,笑道:
“你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真是不知羞!”
貂儿红着脸道:
“你才不知羞,当着我的面,欺负阿大的娘子。”
韩阳志吃惊道:
“阿大的老婆?”
貂儿说:
“对啊,毛色淡些的是阿雪,有花斑是是阿花,娘子相公之间要拜过堂才算成亲,我还让它们拜过堂呢?”
韩阳志想象了一下貂儿张罗着给几只貂办喜事的情形,忍不住笑出声,问道:
“那谁是大老婆谁是小老婆呢?阿大更喜欢谁呢?”
貂儿眨眨眼奇怪道:
“什幺大啊小啊的,它们都是阿大的老婆,阿大肯定一样地喜欢它们两个啊。”
韩阳志才意识到自己居然以世俗的眼光来看待几只貂之间的感情,他暗笑自己魔障了,一边背着貂儿往回走。
这几日,因为相里若见的关系,貂儿总是哭,又不肯一个人睡,所以一直是韩阳志晚上和貂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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