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便如父亲的人,便如父亲的琴和画,父亲大约是做什么都要做到人间绝品的状态。
“煦儿,昨日国公说,想将他的女儿许配给你。他说他的女儿很出色,掌上明珠般长大,可堪配你。他的话料来不错,为父便为你定了这婚事。”
云煦低头,稍会儿答:“谢父王。”
“我一直未见你,想你很怪我。你来时我不在府中,待回来,见你那么快乐,又怕引起你的怨恨,不敢见你。想你多在谢府住些时日也好,可以每天看见你。此番订了亲,你就可以回京城了,将婚事告知你的母亲,为你筹划下定。”
云煦抬头,看向父亲:“父王,您,与我一起回京可好?”
宗境垂了睫毛,稍会儿道:“我,此生也不想回那里了。”
一时许多的话压在云煦心头,他想替母亲讨伐,可是看着父亲在那里坐着,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样一个人,你看着他的时候根本没办法唐突他。
“我以后还可以来看望您吗?”云煦问。
“当然。”宗境笑了:“随时可以来。——你若不怪我,我们一起用饭吧。”
云煦看着宗境,这人是自己的父亲,他就是自己的父亲。
他们一起向饭厅走,云煦奇异梦中的世界可以这么轻易来临。他比父亲低一个头,他们的人影在脚下错落移动。他是父亲生命的传承。
云煦侧头看父亲,父亲目光明净,向他亲切一笑,竟有些歉疚、腼腆。云煦忽觉父亲像一个孩子,一个需要自己用宽广怀抱原谅和接纳的孩子,这真是奇怪的感受。
他们落座,用餐。宗境的一举一动太美了,人怎么可以活成这么艺术。云煦简直不敢相信如果自己一直成长在父亲身边,是不是也被培养成这样一个人?
云煦发现菜式都是自己喜爱的,宗境宽和地照顾他饮食,为他择鱼刺,夹菜蔬。父亲把他当成小孩子了。他欣然接受着父亲的照顾。
宗境应是从来没照顾过人,可是很温柔用心。云煦觉得父亲是一个心很静的人,他发现父亲几乎没用什么饭菜,因道:“父王,您不用照顾我,您自己也吃些吧。”
宗境含笑摇头:“我不饿。”一径沉醉于看儿子吃饭。
他爱自己,云煦终于相信沈微的话。一颗心缓缓舒展。
饭罢,他们在园中闲走,宗境说:“春日方暖,你穿的还是有些单薄了,春捂秋冻,老话还是要记着的,待傍晚了,一定多穿件夹衫。”
“我知道了。”云煦说。“跟我的黎元总是记得的,我不听都不行。”
宗境点头:“他跟我的时候就很尽心。我这些天听他汇报你的情况,倒还放心。”
“父王,我可以看看您画的画吗?”云煦道。忽想若不提此要求,也许此生也看不到父亲的画吧。
“啊,”宗境笑了,有些为难:“我画的画转眼被国公收走,也不知他都送谁。这些年游山玩水多,画得少,虽有些在这里——”
“您若为难我就不看了。”云煦忙道。
“不为难。”宗境些微不好意思,领云煦转到另一边小路:“跟我来。”
走进屋子,偌大的厅堂内挂着一墙的画,都是自己,从襁褓到孩提,逐渐成长到昨日舞剑,大约二三十幅。
“您偷看我!”云煦下意识道。
宗境有些赧颜,“我想你了,就回京在王府隔壁住下,那里也有和这里一样的楼阁,可以居高看庭院中花园里玩耍的你。我喜欢看你的成长。”宗境神色有些怔忡。
“可——”云煦不明白。
宗境一笑,转头:“难得你在,来,坐这里,我给你画一幅像”。
宗境画画的时候,云煦看一会儿父亲,再看一回墙上幼年时的自己。终于明白,父亲爱他。父亲这些年的生活应该再简单不过,陪伴的是谢凡,牵挂的是自己。他在父亲的生活中是饱满的存在。
云煦看着作画的父亲,忽然冲口说道:“我先不回京,在这里随您学画可以吗?”
宗境停笔,抬头望他笑道:“当然可以。”
在父亲那里,大约他说什么都可以吧,这么亲切随和的父亲,云煦的眼睛又有些发潮。
他曾想过千百遍见父亲的情形,以为会恨怨,却发现这么爱这个人,希望得他的喜欢。
晚饭时谢凡过来陪吃。云煦觉得谢凡来的多余,他们十几年才见,谢凡这一会儿都不能让人?好在父亲的心与关注全在自己身上,谢凡在一旁寂寞的夹菜,笑都有些不自在了。
“晚间你住这里吧。”宗境对云煦说。云煦瞥见谢凡的眼睛瞪大起来,当即含笑说:“好。”
谢凡微笑搭话:“住远香榭?”
宗境道:“不用那么远,住我这里就好。”
谢凡垂了目,眉梢挑了一挑,神情颇耐看。
云煦开心扶了爹爹起身。宗境说:“我们再随处转转?”云煦连连点头:“好啊好啊。”
第5章 我说了,你别笑我?
从没有过的开心,跟替母亲出了气一样。
他们并排在园子中走,说说这个,聊聊那个,云煦觉得惬意极了。他们这么些年没见,在一起稍瞬却如彼此很久前就熟知了的父子,融洽和睦。
云煦不知世间父子是否都如他们这般亲和,心中暖暖的,好似把十几年的缺欠都补回来。
晚间宗境细心照顾云煦入睡,为云煦扶正枕头,拉了被子,撒下床帐,吹熄灯,然后轻手轻脚走远。
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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