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幸子会的只有一首曲子,他端正了下姿势,调了调琴音,闭上眼回想了一会儿当年爹是如何教他的。
「有道是昔伏羲氏作琴,所以御邪僻、防心淫,以修身理性,反其天真也。故琴可通天地万物,养性修身。你性子软而淡泊,遇事退缩绝不出头一争长短,长远来说可平淡顺遂一生,短的来说却容易被欺瞒利用,不可不慎。」学琴头一天,爹是这幺对他说的,那是个三月春阳的好日子,娘在一旁剥豆荚,带着笑看他们父子俩。
「孩儿明白了。」他那时候还没到十岁,垂着脑袋乖乖听训,却听不太明白爹的意思。
显然也看出他的懵懂,他爹叹口气,语重心长道:「还望琴音能修你心性,不可一昧退让,懂得审时度势。」
「孩儿明白。」自然还是不明白的。
他爹揉了把儿子的小脑袋,接着讲解起琴之九德,什幺「奇、古、透、静、润、圆、清、匀、芳」云云。
从琴制琴音乃至琴道畅谈了许久,听得未满十岁的吴幸子几乎打起盹来,他娘在一旁注意到了,偷偷拿了颗豆仁扔儿子,省得小心肝儿一会儿被他爹给训斥。
待终于说满意了,他爹才将儿子抱到腿上,手把手的指点如何弹琴。
那段时光彷彿历历在目,吴幸子嘴角含笑,轻轻勾弄琴弦,奏了一曲〈仙翁操〉。
反反覆覆弹了几回,指头也灵活许多,他满足地吁口气,珍惜不已地抚着琴身,一点点细看各个部件,沉醉得连肚子饿都忘记了。
还是关山尽熬了粥回来,那浓郁的香气才唤起吴幸子的注意,揉了揉空虚的肚子,馋得直吞口水。
「先吃饱吧。」关山尽将粥碗递过去,那可是一海碗的瘦肉蛋黄粥,金黄的米粒犹如绒毯一般,碎肉混在米粒之间,金褐色泽如同繁星,切碎的葱花碧绿盈盈,好看得让人捨不得吃。
吴幸子连忙起身接过碗,不顾礼节舀了一勺就往嘴里送,即便舌尖被烫得发麻,也停不下嘴。
将人带到外间的桌边坐下,关山尽又回小厨房替自己舀了一碗粥,也是大海碗装的,照他平时的食量肯定吃不完,摆明是要匀给吴幸子的。
果然,他回到屋内,吴幸子已经将大半碗粥吞下肚,他索性将两人的碗交换,省得舀来舀去的麻烦。
吴幸子实在饿得狠了,他食量大平日根本耐不住饿,要不是想起颜文心哭了一场,哪里会连着两餐没吃呢?都多少年前的事了,就算他心裏不解当年颜文心为何连句道别也不说,甚至用个走商贩卖的便宜香囊欺瞒他,可总归此生不会再相见,多想无益。
一碗半海碗的粥显然是不够的,关山尽原本也没吃夜消的习惯,就是陪着吴幸子怕他尴尬罢了,于是将只动过两三口的粥又都尽数给了老家伙,接着进厨房端了几张烙好的鸡蛋饼回来。
秋风扫落叶一般,鸡蛋饼眨眼功夫便消失无蹤,关山尽心里满足,从行囊里翻出些糕点让吴幸子换换口味。
不知道如何才能将这老家伙养胖些,看他吃得开心,身子却总这般纤瘦,关山尽就恨不得多餵他一些食物,务求把人养得嫩些丰腴些。
终于吃饱喝足,都上子时了,吴幸子挺着肚子满足地让关山尽替他揉揉消食,气氛温馨美好,吴幸子忍不住就开口问了:「你为什幺送我琴啊?」
「不喜欢吗?」关山尽挑眉笑问。
「喜欢。」吴幸子连忙挺直身躯,端端正正地道谢:「你对我太好了,多谢你。可是,你怎幺知道我喜欢琴?」
关山尽哼笑两声,莫名提起那几张鲲鹏图:「你去过鲲鹏社了,图都拿回来了吧?」
「欸,是啊是啊,嗳,真多亏了你,我都收好了。」提起那七张鲲鹏,吴幸子双眼就发光,更诚恳地对关山尽拱手。「此等恩情,无以回报。」 显然他都忘了,这压根是关山尽欠他的,谁让兰陵鲲鹏精喝醋而手足相残呢。
关山尽自然不会提醒他,一副松风水月的模样轻颔首,不客气地生受了谢意。
「那幺,染翠又给你看了什幺?」紧接着的问题,让吴幸子猛地缩起肩膀,露出些许慌张,脸上浮现讨好的笑。
「哪有什幺,就、就鲲鹏图。」他再愣直也知晓自己不能说出那本精装的鲲鹏誌啊!先不论关山尽会不会对自己发脾气,他更担心染翠又要被牵连了。
「喔?」关山尽敲了敲桌子,他的手指匀称修长,却十足有力,看似轻轻的几下,桌子却像要散架了。
吴幸子咽了声,踌躇了半晌才硬着头皮回看好∞看的∟带vlt;;_耽美,网答:「我、我还看了新出刊的鲲鹏誌,可我全然没有其他心思,就是好奇看看罢了!」说着连点了几下头,深怕关山尽不信。
当然不信啊!要是信了,今天会有这把琴?
关山尽冷笑,敲在桌上的指头直接穿过扎实厚重的黄杨木桌,吴幸子抖了下,吶吶开口:「嗳,可惜了这张桌子......」
这句感叹直接让关山尽笑出来,也摆不了兇狠的模样了。
他拍拍手上的木屑,宠溺地看着老鹌鹑。
「你不是想听鲲鹏誌上的公子弹琴吗?眼光倒好,青竹胡同白公子,其父为大夏首屈一指的琴人,就算皇上也难以请他弹奏一曲,白公子颇得为父真传,琴艺隐隐有后来居上的苗头。」
「啊......」吴幸子眨眨眼,张着嘴吶吶不能成言。他是从鲲鹏誌上看到一个长于琴艺的公子没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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