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子伶穿著一身素白的衣裳出现,脸上带著笑容,温和地说:「不知孙兄来访,未曾远迎。」
不知来访,未曾远迎?
林卿官分明记得上次是身边叫朱流的人出来带的,今天也是,想是这麽想,可对方脸色看来极为苍白,脸上表情之诚恳,实在很难让人怀疑他。
楚以华关心道:「纪兄弟又病了?」
纪子伶微笑依旧:「我这个是老毛病,一年常有,治也治不好,时好时坏,让兄弟担心了,听说你要回老家去了?」
「嗯,我待的比预定时间还多了几天,明天实在得走了。」
纪子伶坐了下来,动手替他倒了满杯,「是吗?都来了,喝杯茶吧。」
楚以华也不推辞,坐了下来,茶香浓郁,他依言尝了几口,茶的香味溢满到了喉咙,馀香好像还在鼻头环绕著,不禁有了和纪子伶当初的疑问:「好香,这是什麽茶?」
这是他跟容均要来的,想是容均自己调配的茶,他摇摇头,说:「纪某也不知道,这是一个朋友所制,纪某看著不错,就要了一些。」
两人说了一些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楚以华这才切入正题:「孙某倒有几个问题,想来想去想不通,斗胆来问问兄弟。」
「孙兄但说无妨。」
纪子伶心里一顿,面上没有表现出来,恰到好处的流露出一点疑惑。
楚以华抬眼,微微地笑,他看著纪子伶,一字字地,嗓音问的很轻。
「阁下究竟是谁?」
纪子伶的眼里瞬间又闪过一丝狠戾,但他仍旧笑著,只微微收起一点笑容,略依沉吟,更加疑惑地问:「孙兄这话……可真离奇,若这其中有什麽玄机,还望兄弟点播一二。」
「有什麽需要点播的吗?孙某数年前也曾来临天,当时这里虽是纪家的宅邸,却没有纪言星、纪子伶二人,可是现在随便打听一下,都道你们兄弟在这里已经许久,不过幼时被送出城,种种故事野史,未免太详尽了些,其中奥妙,不是每个好奇的人都想知道的事吗?」
楚以华的语气与姿态此时多了几分久居上位的霸势,若非他对到的是纪家兄弟之一,恐怕一般人早就已经惊慌失措了,楚以华的态度甚至有一种笃定。
纪子伶看著楚以华,他知道城里有不少自己的事在流传,但在市井民间,只是要一般人都信了,久了也就会变成真的,没有人会去在意时间上的落差,他没有想到有一天这个「太真」也会变成一种破绽,一边想著,他笑著,淡定的说:「孙兄弟来到这里之前,你我素不相识,为什麽这麽问呢?」
「孙某来临天之前,确实不认识纪公子,」
楚以华从容一笑,语气一转道:「然而,马少爷我却是见过几次的。」
纪子伶一愣,他还记得,不会……吧!?
不会的,这个人只是在试探他,怎麽可能真的记得什麽。
不可能的。
「马少爷?」
纪子伶抬头,顺著他的话问:「敢问孙兄弟,那位马少爷,又是谁呢?」
「是很多年前的一位故人,孙某想,或许纪兄弟心里有底也说不定。」
楚以华说这话时,露出了一点怀念的笑容,纪子伶沉默了一下,最後摇摇头:「纪某不曾认识过姓马的朋友,孙兄弟。」
「那就当孙某没说过好了,」
楚以华顿了顿,似乎真的打算当没说过,「兄弟染的是风寒吗?若是因为这里没人能治,孙某还认识一些医术不错的大夫,可以介绍一下。」
没人能治?
容均医术够行了,除了脾气不好之外,都快能让人起死回生了,除去这些不说,他可还是药仙道人的弟子,唯一的弟子呢。
纪子伶又恢复成那副温和淡定的模样:「不必了,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是清楚,吃什麽药都不会有用的。」
「这样不好吧?不吃药,身体怎麽会好。」
「其他人也说过同样的话呢,不过纪某这个人,天生不爱吃药。」
「这倒让孙某想起了一件往事。」
「哦?愿闻其详。」
纪子伶看著他,其实不太明白这个人葫芦里卖什麽药,这个人身在皇宫,脚下一踩就是地毯,一出宫门就有大批人跟著,或许只是想有个聊天的对象?
「我小的时候,有一次染了风寒,」
楚以华顿了顿,不再以孙某称呼自己,他的表情也像是在回想什麽,「後来愈来愈严重,连母亲都很担心,我记得那时候还被一个年纪小我几岁的孩子给嘲笑了。」
「小时候的事情,纪某也记不太清楚,不过,为什麽你会记得那个清楚呢?」
楚以华淡淡地笑了:「哪有为什麽,这种事不需要什麽理由的。」
纪子伶一边又替他添茶,笑道:「反正兄弟是明日启程的吧,那麽今日多待一会儿也无妨。」
「对了,马聪,你父亲真的是马上风死的?」
「才不是,他是……」
纪子伶才稍微放下心来,楚以华便猝不及防地说了这麽一句,纪子伶眼神瞬间变了:「你……」
楚以华唇角勾出一抹弧度,语气更轻:「你变了,但好像也没怎麽变……马聪,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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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四·马聪(下)
纪子伶思索了一会儿,抬起头,面容不再淡定,可仍有一丝微笑:「你还没回玛其,就想在临天失踪?」
这话说的平静,一点其他意味也没有,可这也代表著,纪子伶或许不在乎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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