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褥子被子都有,还有几件新做的xiè_yī,他手脚麻利,重新铺好了床,搭着手巾到椅子边,抿了抿嘴,跪下来。
“俺……”他有些脸红,揪着大爷亵裤的裤腰往下扒,“俺给你擦擦……”
后半句声音小得听不见,只有湿裤子从皮肤上擦过的窸窣声,两条麻杆似的腿,腿中间一坨软呼呼的大东西,许锥儿的脸更红了,同样是男人,可拿手巾在那上头擦拭的触感还是羞臊人。
这扭捏的样子,兴许大爷能看见,他不想让他看,就装着用手背揩汗,躲开脸。只稍稍一偏头,他就在大爷胯骨斜后侧看见一小块疮疤:“哎?”他伸手去摸,结果不是一块,从大腿到屁股,再到脊背,大大小小,全是沤出来的褥疮。
“怎么会……”他心惊之下一抬头,和大爷四目相对了,这是个人,活生生的人,他家里人怎么能让他烂成这样。
“晚上没人管你吗,啊?你翻身、撒尿都没人管吗?”他凶巴巴的,眼睛却有点湿,纯是出于对一个瘫子的怜悯,他一跺脚,站起来,“她们不管,俺管你!”
他把他擦干净,背回去,小心翼翼放到床上,让他脸朝下,用自己的口水一点点给他清背上的疮,边清,零星的眼泪打下来,打在那片溃烂红肿的背上,很轻,可僵硬的皮肉还是微微颤了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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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一宿,裤子就脱了……”
“那种野丫头……不一定怎么折腾大爷呢……”
“哦哟,能折腾起来倒好了!”
笑声。许锥儿皱着眉头醒过来,天应该是亮了,屋里有摆碗筷的声音,他翻个身,掀开大爷的被子,看他也醒了,脸朝下,眼睛麻木地盯着枕头上的绣花鸳鸯。
“没憋着吧?”他去揉他的胸口,昨晚他让他趴着睡的,怕他憋,胸前特地给垫了一个软枕头,“再挺两天,疮好了咱就躺着睡。”
说着,他抓过xiè_yī给他穿,先套裤子,再穿衣裳,拾掇好了,自己扎上大裙子,外头天光亮,他怕人看出来他没胸没屁股,是个小子。
挂起床帘,他手上缠着昨晚的红头绳,笨拙地捋头发,那根白胳膊,又细又光,从半长的荷花袖里伸出来,鲜灵灵地好看。
大娘们看见他,互相使个眼色:“小娘子昨晚累坏了吧?”
许锥儿心虚,不敢抬头,在她们看来,就有点害羞的意思:“你别学前头那个,在野男人身上打主意,”她们嬉皮笑脸,“晚上你要真能把大爷折腾起来,怀上了种,在魏家,你就立住了!”
她们说的是不入耳的话,许锥儿明白,低着头不吱声。
她们又说:“原来大爷没瘫的时候,在錾金楼打围子,一打就是三天三夜,天仙似的姑娘轮流在膝上坐!张督军手下的蔡旅长知道吧,那和他是拜把兄弟,说不完的风光哦!”
许锥儿傻傻看着她们,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山上的风硬,狼叫起来嗷嗷的,最大的风光是爹一枪打死了老熊,皮子在镇上卖了好价钱。
“这才瘫了不到一年,那词儿怎么说来着,”大娘们七嘴八舌,“对对,英雄末路!”
许锥儿扭扭捏捏,终于开腔:“他……”他压着声儿,怕床上的人听见,“他咋瘫的?”
“去年二爷屋头失火,他去救,让大梁给砸了,”大娘们推着他到桌边坐下,桌上有红豆汤,有饼子,“郎中来看,说骨头没断,就是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付,人起不来了。”
许锥儿抓着饼子,看她们其中一个端着一碗半凉的鸡蛋膏,要去喂大爷,他放下饼子跟过去:“躺着吃呛着他,俺扶他起……”
端碗的大娘嫌他烦:“扶什么呀,他那腰软得坐都坐不住,”她大剌剌往床边一坐,舀起一勺蛋膏,“不是我们底下人不尽心,久病床前还无孝子呢,他这样的,亲兄弟、亲媳妇都伺候不了,还指望我们?”
她说的没错,再金贵的人到了这个份儿上都只有等死,早死早托生。
蛋膏抵到嘴边,大爷偏过头,瓷勺子追着他喂,大爷蹙着眉,有作呕的样子,许锥儿看不下去,一把抢过勺子:“你干啥呀,没看他不愿意嘛。”
大娘把眼一翻:“小丫头片子,”她把碗往床沿上敦一敦,“他就吃这个,给他吃别的,咽得下去吗,咽下去了,拉得出来吗?”
许锥儿看看大爷,再看看她:“那……他这一年到头,就吃这一样东西?”
答案是肯定的,许锥儿那股心疼劲儿又上来了,这搁谁,谁不得呕啊,他深垂着头,倔倔地说:“往后不用你们喂了,俺自己喂。”
“哦哟,哦哟哟!”大娘端着碗站起来,“那敢情好,倒省了我的事儿了,”她用一种不叫人听、又恰好叫人听见的音量说,“山里来的土豹子,跟大爷睡一觉,就以为自己是主子了。”
“就是,”一伙人七嘴八舌,“堂都没拜,自己心里没点儿数?”她们往外走,撂话给屋里听,“现在掌家的是二爷,攀着个瘫子就想跟我们说上句儿,除非哪天神仙显灵,你男人站起来了!”
这要真是个新媳妇,能让她们气死,可许锥儿是假的,他一脚把门踢上,回来可认真地跟大爷说:“别听她们瞎说,你骨头没坏,指定能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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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要真是个新媳妇,能让她们气死,可许锥儿是假的,他一脚把门踢上,回来可认真地跟大爷说:“别听她们瞎说,你骨头没坏,指定能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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