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展昭且惊且喜且伤。
白玉堂目光毫无亮彩,低着头,不敢去看展昭。
“玉堂?”展昭强换上笑脸,又一次呼唤,他感觉今夜的白玉堂与昨夜不同,颓败凋零,仿佛下一刻就会消失。
白玉堂好不容易抬起头,热泪纵横,“猫儿……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见你。”
展昭恍然一震,踉跄的扶住桌子,指节几近透明的白,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神色空洞的看着手边的画影,边流泪边摇头。
“猫儿,听我说,”白玉堂走近几步,笑的很涩,“我不能跟你在一起,我身上的阴寒之气会伤了你……我要去投胎了……”
展昭似乎犹在梦中根本没有听真切白玉堂的话,只是怔愣在桌旁,若不是颤抖的手,会误以为是尊蜡像。
“猫儿,”白玉堂下意识伸出手,缥缈的划过展昭泪水浸透的脸,“让我最后再看看你……”
展昭抬头,哽咽失声。
白玉堂还想说什么,刚一张口,便被鬼差催促,“时间到了!”
一道链锁缠上白玉堂颈喉,白玉堂死命挣扎。展昭看不见一切,只能看见白玉堂痛苦的面目变了颜色、拼命的用手去扯脖子的动作,声嘶力竭喊着他的名字“猫……猫……儿”
感觉到白玉堂被一股大力辖制,展昭不由分说的抽出画影,抢到白玉堂身后,发疯一样全无章法的乱劈乱刺,可除了在空气中挥剑,展昭感觉不到出剑的意义。
白玉堂被那无形的力量越拉越远,展昭便越跟越远,绝望铺天盖地的压顶,打击和不遗余力的想要救白玉堂使他几乎站立不稳。
“猫儿——我的名字里有个曙字——猫儿——”
白玉堂还是被带走了,连同展昭的全部力量和感情一同被带走了,展昭不知道怎么回的开封府,不知道怎么躺在白玉堂曾经躺过的床上,泪大滴大滴的滚落,不曾拭,不曾止。
枕边湿了,凉了,新的温热补上,又变凉……
展昭将画影抱在怀里,一遍遍颤抖着摩挲,一遍又一遍,脑子里全是那人张扬的眉眼潇洒的笑,那人笑的越畅快,展昭的泪流的越多,一遍遍浮现那人临消失前歇斯底里的挣扎,血液似乎要穿透体表,展昭张开嘴,“不……”用力的呼吸,呼吸。
第二天,展昭没能陪同包拯上朝。
病的一塌糊涂,嘴里只含含糊糊的叫着白玉堂。御医无策,公孙策亦不知是第几次抓起他手腕,仍诊不出半分异常,只能哀默摇头。
说也奇怪,白玉堂“五七”一过,展昭竟悄然好转。
依旧是沉默寡言的人,眸子更加深邃,偶尔淡而温和的笑透着缕缕牵强。
一连四年的清明,展昭将自己关在屋里,静听斜风细雨,他微微一笑,“玉堂,我知道你不在那孤冢里,既不在,何须祭拜……”
景佑二年,春。
迫于当朝重臣的压力,一直膝下无子的赵祯将太宗曾孙濮王赵允让的第十三个儿子——四岁的宗实以养子的身份接进宫,由曹皇后抚养。
圣上的心思,对宗实寄以厚望并予以太子之位只是早晚之事,曹皇后可谓贤良淑德,可论美貌和宠幸当推庞贵妃。
后宫心计,攻心无度。
为了除去后宫对幼子宗实的威胁,赵祯思来想去,决定破例调四品带刀护卫展昭近身保护。展昭为人心思缜密,不骄不躁,静实温润,武功人品都占尽了,赵祯想不出第二人选。
与包拯展昭二人商量,事关江山社稷,包拯点头展昭更责无旁贷。
于是官升三品,进宫辅佐。
展昭第一次见赵宗实,他小小的身子坐在宽大的棋盘前,嘟着嘴,发愣。
“展昭见过太子。”展昭依礼抱剑。
赵宗实抬起头,突然一笑,从石凳上跳下来,“你就是他们说的展护卫?”
展昭半敛了神情,低眉道:“太子口中的他们说的正是展某。”
赵宗实开心地笑着,上前扯住展昭衣袖,“展昭,来啊教我下棋。”
四岁的孩子倒真有几分倔强的蛮力,展昭由他扯着来到棋盘前,看白子黑子一团乱,不由得抿唇浅笑,“太子想怎么玩?”
宗实歪着脑袋看展昭,“我想……”他说着便突然坏坏的伸出小手向展昭腰间搔去。
展昭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本能的闪开,可看到他弯弯的眼睛突然失望的微红,展昭心生不忍便立在原地没有动,小家伙一见兴致高涨,两只调皮的小爪子又不依不饶的伸过来。
背后的一双眼睛悄悄隐去,展昭警觉回头,已无半分人影。
宗实趁机偷袭,小爪子灵活的搔来捣去,抓的尽是展昭笑点软肋,展昭很怕痒,很快将那双眼睛忘却笑着躲他,他便更加劲的追,只搔的展昭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弯身求饶,宗实才罢手,插着腰笑的得意,“展昭,你这么怕痒,像个姑娘。”说完又没心没肺笑的开心。
一句话,让展昭的笑静下来。
展昭觉得自己仿佛真的好久没有这么真正笑过了,他还记得那年的除夕,白玉堂咬定有伤在身不便回陷空岛,四鼠和卢大娘不放心便一起来了开封府,白玉堂死活非要霸占他的床,展昭不应,结果被他按在身下死命的搔痒,他身上有伤展昭不敢妄动,那夜着实吃了大亏。
那是开封府最热闹的除夕,如今想来,觥筹交错之声音犹在耳,那人调笑的语调仿佛昨日,“展昭,你这么怕痒,像个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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