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站在辋川平口的山顶,举着火把,撞见我的视线,突然就对我笑了一下……那是他第二次对我笑,第一次是我被带回辋川的时候,饿了个半死,他摸着我的头,笑着说让奎叔带我去吃东西,神态居然很温和,他是我见过,长得最好看的人,笑起来倾国倾城。那时我脑子里只浮起四个字,风华绝代,然后被一声声轰鸣的巨响打断,狂乱的气流掀起他暗红色的长袍和白发,那时我就有种预感,这将是我今生,最后一次见他……果然……”
娄七嘴角微挑,朝着海面露了个嘲讽的笑意,张狂道:“于世人,他杀戮过重,于我们,他恩同再造。可世人于我,又有何干,世态炎凉,我早就看透了,父母抛弃自己的亲生骨肉,路人对一个年幼的乞丐驱赶打骂,比起他们,十二楼对我,是仁至义尽,我有什么理由,不念他的好,你们说,对么?”
说对也不对,说错也没错,世事复杂多变,没有人能始终善良,也不会有人始终残忍,尘世的一切,且看个人经历如何,从来不是单一的爱恨情仇,能说的清楚明白的。谢秦二人抿起一个安慰的笑容,沉默不语。
娄七很快便敛去那点激愤,恢复平常神色,看着秦望昭说:“他这一生,其实都只是为了一个人活着。”
☆、番外二容颂语(下)
上了寄语岛,娄七将两人带到一座佛堂前,说了句二位请进,自己转身走了。谢长安和秦望昭走进去,就见到了偏堂里打坐的容颂辞。
容颂辞服了“红颜不老”,容颜不改,可别后不到一月,两人再见他,那人坐在慈悲的菩萨坐下手执经卷,闻声抬眼,浅笑依稀如旧,可谢长安和秦望昭却不约而同的觉得,他变了,无踪流过的岁月好像都补回来似的,在他身上罩了层看不见的沧桑,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死气沉沉。
谢长安叫了声前辈,正要说些节哀的话,就见容颂辞郑重的放下手里的经卷,从面前的蒲团上站起来,走到二人面前,说:“长安,望昭,好久不见。老成醒了,我带你们过去看看吧。”
两人跟在他背后,尾随着他一路穿过长长的画廊然后停在一间屋子前,容颂辞推开门,三人走进门,成勤就躺在屋里的床上。他听到声音睁开眼,浑浊的老眼里不见之前的精光,本来就苍老的容貌如今看起来好像凭空年长了一番,若不是瞪过来的眼珠子一如往昔的大如铜铃,谢长安险些以为,躺在床上的干瘦身体,其实是一具没有呼吸的尸体。
成勤睁开眼,他功力虽然失了一半,可剩下的一半,也足以让他在站起来后名列武林高手前十,可耐不过他真的太老,伤筋动骨的重创让他倒下就站不起来。他看见容颂辞身后的谢长安和一脸死了爹悲戚样的秦望昭,立刻将眼珠子瞪的老大,中气不足的骂骂咧咧:“臭小子,不滚近一点,老子看不清你们的怂样。”
秦望昭一副欠了他十万八千两银子似的,在他面前极其抬不起头来,他对上成勤浑浊的老眼,愧疚十足的叫了声成前辈,然后脚步无声却迅速的走到床前,膝盖一弯啪的一声跪倒在地,说道:“前辈,对不起,你要杀要剐,我都没有意见。”
成勤嘿了一声,神色怏怏鄙夷却一丝也不少,他挑着老树皮一样的脸皮冷嘲热讽:“滚犊子,看见你这衰样就燥得慌,心情顿时就不好了。你是老子花了半生功力救回来的,谁他娘的敢剐你,老子不弄死他,起来,动不动见人就下跪,老子又不是你爹。”
秦望昭眼角微红的抬眼看了他一下,又低下头去不动了,跟块木头似的,将这暴躁的老头子气的差点七窍生烟,他张口又要一通狗血淋头,谢长安眼疾手快的奔过去,一把拦住秦望昭的腰身将人提了起来,笑盈盈的顺毛:“成老爹,息怒息怒,他就这样,认死理钻牛角尖,木头疙瘩难开导,您老别跟他一般见识。”
成勤这时候又不嫌弃谢长安油嘴滑舌了,可能是他的精神确实大不如前,对着百般嫌弃的谢长安,他竟然只是从鼻孔里哼了一声,酸不拉几的骂了句你小子也不是什么好鸟,然后扭头眼不见为净。
谢长安将秦望昭拉起来,上前一步走,对着成勤郑重规矩的行了个躬身大礼,一揖拂到平地,少见的正经着说了句:“前辈,我知道您不爱听这些,可我还是要说一句,谢谢您,真的,您救了我二人的性命,谢长安感激您一生。”
他这样嬉皮笑脸的人,耍起温情攻势来,向来无往不利,这臭脾气的老头子居然也吃了他这套,傲娇的哼了一声,表示自己接受了,头也不回的说自己困了,让他们该谈心的谈心,该倾述的倾述,都滚蛋,三人于是识趣的都滚了。
出了成勤那屋子,气氛再度沉闷下来,谢长安扭开眼去打量辋川的方位,就见以前古木参天郁郁葱葱的那片高耸苍翠,如今只剩下几根焦黑的木柱子杵在那处,别的看不见,倒是露出了之前几人呆过的树顶木屋子,在苍茫宽阔的天空背景下,显得寂寥而悲凉。
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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