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是长大了。
此去汐花宫,也许再不能回。
陈向河会对沈云说的话,林若风听不了却不是一点都猜不到。
沈如汐那样的人怎会不给沈云留下后路?狡兔三窟,就算此战沈如兰胜了,沈云一定还是会有后退之路,而自己恐怕......会交代在这里吧。
不是不可以不去,但心中一点傲气终究让他放不下那些蠢笨的跟着自己的下属,恨着这边土地,却不能不顾并肩作战过的兄弟,不顾把命交托于他的热血汉子。
自认对不起父母亲人,已然做不到孝,对沈如汐更是尽不得忠,只余下一个义字却不能再放了。
“少主!”他轻轻地唤道。
沈云不知在想什么竟没注意他的到来,这时听他声音方才一怔,回过头来。
暗黄的光中,林若风仿佛看见沈云的眼中一丝欣喜孺慕,然而转瞬毫无印迹。林若风摇头笑笑,自己当真是有些愚蠢了,怎么竟会出现幻觉,此时此刻,想起一切的沈云又怎么会还对他有那样的感情?
“师父。”沈云轻唤,却没想从前一样躲开目光,他深深地盯着林若风看,仿佛要把他的容貌刻在骨子中一般。
两个人就这么对看着,空中的气氛紧张的仿佛窒息,压抑得让人无法喘气,两人安静着,都感到了空中那彻骨的沉痛,却偏偏都不知对方的悲伤到底所为何来。
林若风看着沈云,仿佛看到了他的四岁,他的五岁,他的六岁,八岁,十岁......往昔的片段仿佛走马观灯一般掠过。
“少主......属下可以再唤你一次云儿吗?”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说,身体似乎不受自己的支配。
沈云抬头看着他,脸上毫无表情,但捏在袖中的拳头渗出了一道血丝,他淡淡地点了点头。
“从前,我一直恨你,打你,骂你,现在想来只是我放不开,一直委屈了你,”林若风将手放在沈云头上,意外的,沈云没有躲闪,林若风忽然觉得就是为了沈云此刻的信任自己接下来的安排也是值得了。“云儿,师父不求你原谅,只是希望你今后能忘记当年的事然后好好地活下去,好吗?”
沈云微微发着颤,但最终看了看他,许久点了点头,仍然是面无表情。
林若风却释然地笑了,也罢,便了无牵挂地去吧。
他转身走出了屋子,丝毫没注意到沈云背在身后的手上流下的鲜血,如同荼蘼之花般凄艳而残忍地绽开在衣袖之上。
☆、原是恨你
两日转瞬即逝,林若风将沈云托付于陈向河和萧笙,让他们往南方行进带沈云去中原暂避。
他这是抱着与沈如兰一战的决心了,陈向河对此当然不会有意见,沈云自前夜起便一言不发,显得十分冷漠。
萧笙本想劝林若风别去,然一想易地相处……他知道自己也不过是做若风的决定。萧笙理好包袱看着林若风远去的身影,目中升起一丝决意。
正午时分,汐花宫内气氛剑拔弩张。
林若风原本想沈如兰意图暗中与他私斗,不想一到汐花宫竟是见到了三门十四队的各个首领,西宫十二卫统领及手下部众,教中除了陈向河外的九老以及零零散散在汐花山周围的各分舵舵主,她这是要做什么?
林若风翻身落入殿内,一身长衫随风飞舞,带着不世的傲气。
“左护法!”
“左护法!”
“主子!”
殿内之人因他的到来纷纷动弹起来。
洛河与夕月等几人更是激动,他们知道若不是因为自己林若风根本不必冒险前来。当下几人看着林若风,心中痛恨不已,只是将牙根咬的死紧。
“左护法,你倒还敢回来!”
沈如兰坐在主座一侧,尽管沈云未登上教主之位,十老还在,沈如兰到底不敢直接僭越。她看着林若风赶来嘴角一丝阴笑,口中喝道。
林若风冷若冰霜的眸子扫过众人,在殿中被捆跪着的洛河,夕月和其他几个部□上略略一顿,淡淡地道:“若风受前教主之托,辅佐少主,代少主处理教中事物,汐花宫我如何来不得?”
“辅佐少主?代少主处理教中事物?呵呵呵,恐怕是想要取代教主吧!”沈如兰翘着血红刺绘的指甲,厉声责道。
林若风心中微感嘲讽,他与沈如兰原本都是意在篡位,如今她竟能理直气壮地在人前对他如此反问,“兰圣姑,你没有证据如此诬蔑于我,可是视教规为无物?再者...”林若风冷笑着看她,道“你代教主掌管西宫十二卫,本该远驻汐花山西,如今未经少主召见便赶来汐花宫,倒是意欲何为?”
沈如兰对他的问话听而不闻,闻言嘴角微微一笑,向后拍了拍掌。
只见几个大汉将一名侍女带入殿内。
“绿衣?”
林若风恍然了一会,想起此人正是在汐花山上沈云失忆那会儿照顾他的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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