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可把自己绕了进去,对照那一日水榭告白时有理有利有节的情形,当真是果报不爽。
天子正眼睁睁看着花箴,花箴只得垂下双眼,害羞地笑了。
天子长叹一声,嘿然不语,终于低声说道:“以你的人才,又何必……”
花箴道:“陛下不必介怀,是臣无怨无悔。”
天子更是欷歔,道:“此事不必再提,终归朕负了你便是……这件事朕不能答应你,你明白其中的道理吗?”款款携了花箴的手,深深看进他的眼睛,“朕……舍不得误了你,更看不得你自误。朕要做垂名青史的明君,也要你做垂名青史的名臣。朕……不能让人说你是幸臣。”
花箴万料不到他会这样说,心头震动,睁大双眼,一时说不出话来。
天子又道:“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心愿?不论什么都可以告诉朕,朕必当为你圆满。”
“臣……”听他说得极为诚挚,花箴不禁感动,微一沉吟,说道,“有一事想说与陛下知道。陛下,您已过而立之年,既无子嗣,也无兄弟,总是不妥,还望陛下三思。”
天子点头道:“朕知你确是一片纯然忧国之心。好吧,朕答应你努力就是。”
见付出将有回报,花箴十分高兴,微笑道:“这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今天是十五月圆之夜,陛下请召杨夫人一试便知。”
闻言,天子只觉额上青筋一抽,干笑道:“哦,这是什么道理?”
花箴道:“臣略通术数与天星风水,受太后之托,以六十四卦详加推算,由此得知。”
天子道:“朕说你算的不准——昨日,杨妃在你布的秋千阵那儿冲撞了朕,朕便不去理她,更不和她生皇子。告诉你算错了。你又待如何?”
花箴胸有成竹,夷然不惧,依旧微笑道:“陛下这是故意为难臣了?那臣有话照直说了。——臣奉太后之命,按演算结果将宫中各处格局一一改建,也并不是只有秋千一处。”
天子默然不语,然而花箴正说到近日难得能炫耀于人前的得意之处,未加留意,续道:“陛下政务有暇,不妨在宫中略转一转,说不定会有奇遇。”
天子狠狠一掐虎口,强自咬牙笑道:“这等小事,缀人何必这样费心。”
通常天子若要同花箴翻脸,便绝不会忍着,此时见他这般和蔼可亲,花箴也谦逊道:“陛下乃端方君子,想必不察房中之道;何况陛下日理万机,精力宝贵。能为陛下省些事,也是为人臣者应尽之力。”
“……朕最后再问一句,今日月圆时在柳树下行事,当真能生儿子?”
花箴正色保证道:“千真万确。”
“如此甚好。”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天子一把薅住花箴的衣领——花箴自不敢不从——强行往最近的柳树拖去,“那便劳烦花先生为朕生一个罢。”
☆、十
柳树只在御花园里有,天子在半路上已经后悔得肠子都青了。然而鉴于花箴那句“不察房中之道”的质疑,事关尊严,天子不得不有所展示。
他才将花箴按在树上,整个柳树林子就已被柳逢春带人用明黄的布障围得密不透风,正迟疑间,许是花箴看出了他的迟疑,忽而出言鼓励。只听了几个字,天子便知这句话多半能教他筋酥骨软真气逆行,铁定是听不得的,连忙喝止,兀自不放心,又狠心从自己衣襟上撕了一幅布,命令花箴咬住,这才乾纲独断,自行摸索。
毕竟是圣明天子,天纵睿智,未过多久也无师自通,不免得意万分,情不自禁在耳畔低声笑问:“朕的手段如何?”见花箴不答,一直用手遮住眼睛,心道他终于也知羞涩,欣喜之下扣住他手腕强行挪开。花箴实在忍不住,一把摘掉那块布,睁眼叹道:“虽然人间爱说春宵苦短,但我看书上双修都是先……唉,总之你倒真是不闹虚。”
天子大惭,遂将花箴之口牢牢封住。
在宫中滞留两个夜晚,出宫时又换了身衣裳,其中意味不言而喻,先前随着云贵妃持刀出走而停演的折子戏,终于再度喜闻乐见起来。
国朝初年,民风潇洒,华灯初起时,京师有名的大酒楼如意风便熙熙攘攘,人头攒动。荷花池畔的雅阁中,一名歌女正拨弄琵琶,唱的是前朝词人的一支减兰,最末一句“困依危楼,过尽飞鸿字字愁”当真是莺啼鹂啭,无限惆怅。
雅阁众人纷纷击节赞叹,有人忽而叹道:“这女子的技艺已是不错,可惜听过云妃娘娘的琵琶……也罢,这世上再不闻云妃娘娘的琵琶了。”听口音却是南朝的士人,是以依旧呼云沈岁为云妃。
一人向隅,满座不欢。众人垂头丧气了一阵,又有人道:“说起云妃娘娘,当真是红粉豪杰、巾帼英雄。奈何天家无情本是常事,如今,凉风又在殿……南头了。”
此言一出,阁中文人雅士顿时哄笑成一团,更有几人被对桌同伴含着的酒水喷了一脸。佐酒的靓妆女子不懂他们笑什么,便出言询问。方才说凉风那位哈哈大笑,逗着她又喝了三杯酒,才笑道:“南、南头是我们的胡话,你不懂也罢。”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说的是、是那花……花……”
“花你大爷!”伴着一声呵斥,满满一只海棠花叶五彩盆的鸡舌羹兜脸罩在那人头上。歌女惊叫声中,酒席也被人掀了,“哪儿来的无耻鼠辈,竟敢编排你家曾祖爷爷!”
众人大惊失色,阁中傲然屹立着一位好汉,看面容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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