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也很貧窮,就像你家附近一帶……類似在那種環境的地方被養大的,而且雙親的狀況也差不多。我時常被毆打的全身是傷……那時,為了脫離那種地方,我不顧後果鬧出了許多事,也曾因為傷害或是其他罪名被捕。我不斷鬥爭,如同野獸般渴求著金錢與地位。那段時間,我在那一帶的名氣愈來愈響……結果就被現在的老爸給撿了回去。」
「御門先生……」
這麼一說,在最初相會之日時,從車內走出的御門好像以某種遙遠目光環視了周遭環境。
御門是頭一次說出自己的事——而且還是跟出生背景有關的事。
椿在不知不覺間抬起頭,目不轉睛凝視著他。
「……之後,我有如自暴自棄似的蠻幹了許多大事,就這樣在一義會嶄露頭角。有一天,老爸問我要不要娶他的女兒。」
「那時恭和——也就是老爸的親生兒子,跟我相處的還不錯。老爸總是說恭和是個不肖子……實際上,將整個一義會交給他,不管怎麼講都太危險了。所以老爸要求我跟美和子結婚,以姐夫的身分輔佐恭和……我就因為這個原因結了婚。結果,我跟恭和在那之後處得愈來愈差……」
會長原來的打算是要讓御門輔佐自己的兒子,到頭來卻擔心他成為搶奪繼承權的威脅而對御門產生戒心。
當御門的妻子還能在中間扮演潤滑劑的角色時還算好,但當她亡逝之後,兩者間的不睦便成了定局。
「對我來說,與她的婚姻就像出人頭地的指標一樣。如果真的要結婚,沒有比一義會會長女兒更適合的對象。雖然有人說病弱的她可能無法生下後代,但我並不在乎這種事……不過,雖然我認為自己是要跟一名幾乎是初次見面的人舉行結婚典禮,但對方卻十分瞭解我的事情。」
據說,她總是在自己寢室窗口看著經常在會長家中出入的御門。
——是一見鍾情呢。
御門說,結婚後妻子便向他坦承了一切。
當父親提起這門親事時,她好像二話不說立刻就答應了下來。以御門的俊美長相來說,這種事的確十分可能發生。
「對我來說,與其說是妻子,她倒比較像是妹妹……」
「妹妹……」
「老爸覺得病弱的美和子很可憐,因此,非常疼愛的將她養育成人。她是一名溫柔到不像是流氓女兒的人。我對她的感情中雖然沒有愛情成分在裡頭,卻仍跟她一起組成了家庭,共同生活……我第一次感受到有家的愉悅。原來,這就是家庭……」
御門泛起苦笑。
「雖然馬上就會結束了。」
「御門先生……」
椿感到一股令眼底產生痛楚的熱流緩緩湧升。
她大概是這男人在那時唯一接觸過的溫暖事物吧。現在的椿能夠理解,失去那種東西所產生的痛楚有多強烈。
御門失去她的心情,與自己失去母親時的心情一樣。不,比起早已分隔數年的自己,存在於眼前的重要之人被奪走的他應該更加痛苦才對。
椿不得不同情起這個男人。
對於讓他切斷婚戒一事,椿感到無比愧疚。
「……之後,我成為一義會的若頭,也成立自己的組,賺了數不盡的金錢。雖然可以用金錢買到任何東西,但我心中卻有一種莫名的空虛感。就在這個時候,我看見你的照片。」
「咦……」
自己的名字毫無預警出現在故事裡,讓椿的心口猛然一震。
「連我也很佩服自己還記得你的臉龐。不過,我覺得你不只是漂亮,而且看起來還很有骨氣。這在吉原叫『有志氣』吧?一想到這名娼妓就是當時那個倔強的小孩,我就想試著與照片中的人見上一面。我已經有很久沒像這樣對某種事物產生興趣了……然後,當我實際與你見面時,你仍像以前那樣有活力。」
想起當時的事情,御門笑了出來。
椿直到此時才恍然大悟。
御門經常說「椿看起來就算被殺也不會死」,這句話中隱含的沉重之意,與妻子的逝世為他帶來的痛都令椿心碎。
對不願經歷相同不幸的他來說,應該從洋溢著生命力、全身散發耀眼光華的椿身上獲得了不少慰藉。
「自從變成你的熟客後,我就很喜歡看到你充滿精神的樣子。總覺得,你讓我想起以前拼了命向上爬的自己呢。因為對你身上的耀眼光芒感到著迷,所以我認為,一直跟你維持客人與色子之間的關係也不錯。但是……」
「咦,等等……」
椿雖想對輕描淡寫說出的「感到著迷」提出詢問,但御門卻繼續說了下去。
「但是,看見你因為母親過世而哭泣,我的心中有了一個想法。就是擁有相同思念的人能否彼此相守的問題?」
「彼此相守?」
不是包養嗎?
「嗯。」
御門點了點頭。
「我雖然認為,事到如今那枚戒指已沒有任何意義,不過,被你一提我才察覺,也許自己是因為太懷念當時的生活而無法取下婚戒……不過,我已經不想沉溺在過去了。我要來一場『大門打』,將你迎接至我的身邊。」
椿瞪大了眼睛。
「大……大門打?你該不會是認真的吧?」
「我當然是認真的啊。」
御門淡淡的說道。
「請你當我們組裡的大姐頭吧。」
「大……大姐頭?」
男人對因這句台詞而狼狽不堪的椿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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