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中倏忽冒出关山雨浑身白衣染血,奄奄一息倒在丹炉边的画面,莫醉秋猛打了个寒战,头皮发麻,不敢冉往下想,坐倒在椅中,心头首度升起了无限悔意——如果早知道会给师父带来杀身之祸,他说什么也不会骗师父吃下血灵芝。
「怎么办?……」他喃喃自问,用力咬紧了牙。
刀光闪过,旧伤口再度被割开,血汩汩流入银葫芦里。
其醉秋忍着头晕目眩的感觉,支持自己站立着。
对面的药泉脸色也丝毫不轻松,面上皱纹似乎又添了许多,那烈原本就冷冰冰的眼睛盯住莫醉秋,更是寒气四溢。
这已经是第六次从奠醉秋身上取血了。炼丹屡屡失败,药泉的挫败感一次比一次重,耐心也自然差了,取血越来越频繁。
琴松侍立在旁,眼看莫醉秋面孔阵阵发白,忍不住出声提醒药泉:「医师,葫芦快满了。」
药泉冷眼对他一横,仍是等鲜血灌满了银葫芦才放开莫醉秋,冷然道:「丹药一日没炼成,这小于就得由我处置,还轮不到你来操心。」
琴松眼底怒气微显,却碍于药泉的身分不便发作,低头硬将愠意压了下去,突听师祭神缓声道:「琴松,本座说过不会取他的性命,你无须为他担心。」
男人从书卷间抬目,洞察一切地微笑:「本座知道你喜欢他,等炼成了丹药,本座也不会再追究他劫持贺礼之事,将他赐给你就是。」
「这?!」琴松愕然。他对莫醉秋有好感不假,也确实颇多维护,但并没有半点邪念,听尊主这么一说,不禁发窘,正想该如何措辞回绝。
边上莫醉秋本已双眼发黑摇摇欲坠,再听到师祭神如此惊人言语,又气又急。他这辈子心里装着的,除了师父关山雨再无第一人,要他和别的男人去行苟且之事,还不如杀了他来得痛快。
「不行……」他试闭大声驳斥,吐出口的声音却极是微弱,气血上涌,一个踉跄,竟晕厥过去。
昏迷之际,莫醉秋头脑里似有千万只马蹄在胡乱践踏,疼痛欲裂,慢慢地,额头上有了些许凉意,逐渐驱散了头痛,他挣扎着睁开双眼。
他正躺在自己住处的床板上,油灯盏里一点红焰,染了满室昏黄。
「好些没有?」
琴松正拿巾子蘸了水替他敷额,见他醒来,便停了手。
莫醉秋忆起昏迷前的情形,只觉尴尬,点点头低声道:「多谢你扶我回来。」说完随即移开了目光。
琴松知道莫醉秋的顾忌,无奈地叹口气,苦笑两声正色道:「尊主他是有所误会了,他先前所言,你莫在意。我虽然不近女色,对男人却也没兴趣。我照顾你,也是见你在尊主而前有些胆色,是个人物,没别的意思,绝不会碰你。」
他说得露骨,莫醉秋苍白的脸不由得微微一红,暗忖自己苦恋男子,倒把他人的磊落行径想歪了,暗叫惭愧,嗫嚅着陪了个不是。
琴松是个豁达人,并未放在心上,又替莫醉秋输了些真气,看他入睡后才悄然离去。
莫醉秋这一次失血过多,连躺了好几天才略有起色,可以下床行动。
一日三餐,吃的仍旧是药泉精心调配的药膳,只是送饭人却由琴松变成了药泉丹房里一个少年僮儿决明。莫醉秋一问,原来琴松被派下山办事。
「琴松先生一时半会儿肯定回不来!外边那么好玩,师父他老人家什么时候才会让我也下山去呢!」
决明一边服侍莫醉秋吃饭,一边自说自话,一脸的羡慕。「师父老说我和几个师弟还是小孩子,不许我们离开祭神峰。」
他少年心性,对祭神峰外的天地满怀好奇,又知道这俊秀青年也是习武之人,一空下来便缠着莫醉秋追问江湖上的趣事。
莫醉秋自小看着束东烟长大,更常被小师妹拖住了讲故事,这等哄小鬼的本事于他实属家常便饭,数日下来,便与决明熟稔。此刻故作漫不经心地打听起药泉究竟在炼制什么丹药。
「师父没说,我们做弟子的就不清楚了。」决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突然又想到什么,兴奋地压低嗓门:「不过啊,我好像听师父说过一句,这药要是炼成了,吃了能脱胎换骨,再世为人呢!」
那岂不成了起死回生的仙丹?莫醉秋暗自摇头。血灵芝固然是天地奇珍,但充其量也不过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罢了,哪有那么大的神通。别说他的血中毫无药性,即使用尽关山雨全身鲜血,药泉也不会成功。
不过说起来,离上回取血已有些时日,按说药泉早该催他去采血了,如今却尚无动静,未免有点反常……
莫醉秋揣着满腹疑惑又过了几天,药泉仍未派人唤他前去。
这天黄昏决明前来送饭,莫醉秋实在按撩不住疑窦,向决明打听。
少年只是摇头,道:「师父这些天都把自己关在药房里钻研医书,饭也不吃,脾气大得很,我们几个徒弟都不敢多问呢!」
奠醉秋心下了然,药泉肯定是炼丹无果,转去书中求助了。要是再找不出个所以然,多半就会将一肚皮的怒气发泄到自己头上来。
他微微苦笑,用完饭,早早洗漱便上床就寝。
祭神峰顶的春夜,索来月色明净,今晚却乌云浓重,遮得星空一片漆黑。莫醉秋睁着双眼在黑暗里发呆,堪堪到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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