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上登基之后,后宫再无子嗣诞生。哪怕连个小产的嫔妃宫女也没有,一来二去,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宫内无端生出许多流言。有说皇帝残杀手足损了阴鸷,以至有此报应的;也有说其实是皇帝当年行伍时染了时疫,疮口从肚腹一直延升到下面,从此不能人道的。但不论怎么说,这些流言的结尾都一样:如果不是有隐情,皇帝为何笃信鬼神之事?
按说非议皇帝乃是极罪,但人就是这样,越不能说、越不该说的反而越想说,越想听。说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也说不清是谁嘴里先出来的话儿,总之,后宫数万婢女太监,前朝许多大臣侍卫,十停里有七八停,倒都听说过这些流言。
本来随着新皇子进宫,流言已渐渐止息,最近不再听人提起。没想到今天就在朝上,北静王竟然口不择言,当着众人的面把这话给说了出来。
与北静王走得近的官员们,听到这话不免两股战战,生怕受到诛连。至于置身事外的,紧张之余更有万分好奇,好奇皇帝会如何反应。
死亡一般的寂静持续了许久,百官屏息静声,静待皇帝雷霆震怒发作北静王。但是——没有,皇帝始终一语不发,阴沉着脸端坐皇位。
等待良久,旁边侍侯笔墨的太监捺不住好奇,悄悄瞥了一眼皇帝,眼见口涎沿着皇帝的胡子一直滴到龙袍,这才恍然大悟,惊叫道:“不好啦,陛下龙体欠安!”
“快快,请太医!请太医!”
太监们手忙脚乱地用软轿兜起皇帝,在几名重臣的簇拥下往衔接后宫的偏殿而去。其他臣子也跟了进去,挤在夹道里,探头探脑地等消息。贾政偷眼瞅着新皇子的脸色难看,不由迟疑了一下,最终也跟了进去。
不多会儿,金銮殿人去楼空,变得空空荡荡。独留北静王站在原地,面如死灰。
无论皇帝做出怎样的决定,他这辈子都完了。
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事情是怎么到了这一步的?他是曾听过流言不假,亦在派回的心腹口中,听到在打听新皇子流落之事时,闻得乡人说来接新皇子的那两个面白无须的男子,曾说什么老天有眼、万幸还有后之类的话。
他是曾将这两件事放在一起过,但他从来没有打算说出来。可为什么刚才会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又是一声清响,北静王手里的白玉笏板重重砸落在地,一裂为二。旁边侍立的小太监悄悄看去,觉得他似乎在瞬间老了十倍不止,脸上的褶子比那玉板裂纹更加深刻。另宣了最近颇受宠信的泓海法师到御榻前,命法师再献几炉安息香,并开坛祈福。
百官朝大殿方向磕了头,便零零落落地散去。虽然不敢与人讨论,但肚内少不得又是一番嘀咕,寻思皇帝这病的由来,到底是气的,还是心虚所致。
而皇帝气急攻心,当朝昏厥之事,早传遍了内宫。谢公公得到消息时,正在修养一盆万年青。闻言手上一颤,错手将主枝剪去了一半。
将剪废的盆栽塞到小太监手里,示意他带出去扔了。谢公公半仰起头,凝视着檐角叮当作响的铁马,喃喃自语道:“倒比我想像得更快了些……虽然那药对症,却还得再过几日才能见效,该怎么办?”
打听得北静王差人外出搜罗证据时,他便差人将炮制的伪证及时送到。并借王府之人的口,在北静王耳边重提了一下皇帝可能无法生育的传闻。宫里的传闻本出自他的手笔,他自然知道该用什么措辞,才能不着痕迹,又让人心里不得不起嘀咕。
随后,他又让人寻由刺了那假皇子一刺,本是想激对方去与北静王对质。他知道那假皇子目不识丁,没经历过什么阵仗,揣着惊惧往狐狸堆里一站,保准要露马脚。届时自有老臣拼死谏言,要求彻查此事。用不了几天,皇帝苦心孤诣的布置便会大白天下。
只是,他却没有想到,最先乱了阵脚的居然是北静王。想来是水溶听了那传言后日思夜想,虽然口不敢言,内心早就揣摩过不知多少次,才会在紧要时候脱口而出,把皇帝气到发病。
虽然目前事态仍在他掌控之中,但却有了几天的时间差,未免乱了原本的步调。这可如何是好?
沉思片刻,谢公公突然眉头舒展,温和无比地笑了起来:“陛下近来宠信泓信法师,既是病了,少不得要用法师的安息香来宁神。且让陛下多歇息几日便是。”
宫内的消息,自然也经由贾政之口,自荣府传到到了东府。
皇帝龙体欠安,本是大事,知道厉害的臣子都不敢在家中轻易议论。但因事关新皇子,事发前贾政又巴巴地为新皇子出头,心内不免又惊又惧。因想北静王之语似乎并非无的放矢,若他日当真查出新皇子乃是蒙塞圣听得以上位,并非皇帝的真正血脉,那该如何是好?自己会不会也被当成密谋的一份子、当成新皇子的同党?
他越想越是惶恐,又想到这主意是元春出的,顿时恨极了元春。恰好撞见王夫人,便大加责骂,骂她生的好女儿,专门克妨贾家来的。
王夫人借着女儿的东风,好容易兴头了几天,岂肯挨骂?加上贾政这话听得没头没脑,只当是他故意找碴,便跟他吵了起来。夫妻俩话赶话一句顶一句,贾政不由便将朝堂上的事儿、并元春之语统统说了出来。
王夫人看不透里头的凶险,只管争辩:“北静王既气坏了陛下,自然要罚他。还有谁肯信他说的话?娘娘也是为家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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