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舟微眯眼,将苏苏给了舒霁云,抬手拢妻鬓边发时,轻轻道:“风大,回车上披了氅再来。”
苏苏不乐意,舒霁云也对她“略略略”,不疑有他,带着苏稻就往马车走。倒是苏稻,抱着后脑走了几步,又回头望向那人。
那人宽袍随风翻飞,露出怀里的坛,瞧着像骨灰坛。
苏舟不作声,这人也没接话。
风里听着后边苏稻给苏苏讲:“为什么要立碑?因为都是战死的好儿郎!”
苏苏道:“为什么要打仗?”
苏稻沉吟:“因为有坏人。先生说‘为万世开太平’,可六叔说这事不容易,总有人记不住。记不住不就成了坏人。”
苏苏惊讶地“啊”,苦恼道:“我就记不住呀!”
苏稻抱她转圈,哄道:“不怕,以后我给你讲……我是忘不掉的,先生说‘初心’难守,我存着就是了!”
这人突地又猛烈咳嗽起来,咳得佝偻,他一手紧紧抱着坛,听着稚子一声声“初心”,如同诛心。
初心难守,稍纵既失,一旦鬼迷心窍,一步错,难再回头。
钟燮到时,人已不在。苏舟指了方向,叹道:“瞧着不大好,就算这次没遇着,怕是也活不了几天了。”
钟燮未下马,匆匆道了声:“该!”便策马追上去。
这一声他念得咬牙切齿,既是恨也是叹。
只说这人蹒跚途中,经过同去祭拜的人,听着人啐一口,骂道:“最恨不过周璞!堂堂督察院正品官员!为着那夷人当走狗,呸!”
那一口唾沫正吐他鞋边。
这人咳声难止,呛出血来。
怀里的坛冰凉,他抱着,喃喃道:“纯景……我错了。”他出了这一声,便是步步凝噎,一字一字道:“纯景……我错了。”
可这一声错,这天下,谁也不认得。
作者有话要说: 濯缨濯缨。
写到这个告别的时候,翻拣前文,只觉得自己误了这两字。正所谓“意在笔先”,我只算“得意忘形”。这一篇诸多,都辜负在了我的潦草之间,踌躇多日,要对一路相随的大家说一声“对不住”。
我会勤加努力,以纠己病,专注磨砺。望有一日提起“唐酒卿”三个字,能不负诸位今日的观阅之情。
关于“唐酒卿”这个名字,许多可爱来问我,在这里稍提一下,略过唐字,“酒卿”意在“酒中客卿”,是我贪杯偏好。
最后,谢谢大家。
谢谢观阅w
第71章 番外:半生欢喜
(一)
朴丞被关在门外。
房门从内下栓,紧紧关闭。这会儿靖陲正是风雪交加的酷寒,他就穿了件袍,面上还有点不可置信。
“榕漾!”他咬牙切齿,“开门!”
里边“咣当”一声堵上板凳,榕漾说:“你走!”
“这我家。”朴丞软了语气,“岁安,我好冷啊。你要我往哪去?”
“我不见你了!”榕漾开了窗丢出他的外袍。
朴丞还没来得及翻上窗,就先被兜头罩了一脸。他扯下外袍,恶狠狠地说:“榕漾!你胆子肥了!你赶我?”
“我不赶你,”榕漾抽噎着说:“我休了你!”
“你……哈?”朴丞震惊地敲门,“你有种再说一遍,你甚么?”
“我休了你!”榕漾隔着门哭腔十足,“朴昌宗是混球!”
“不……”朴丞拧眉,“我干甚么了?”
里面人没理他,屋檐上滑掉了一团雪,正砸他头上。
飞来横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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