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六,江浩然约蔡鹏飞去看电影,张艺谋导演的《我的父亲母亲》,江浩然他老妈单位发的票。女主角章子怡后来凭借《卧虎藏龙》声名鹊起,但她第一次走进江浩然和蔡鹏飞的心是在候咏的镜头中,在河北丰宁满族自治县的小山头,一个绿头绳,红棉袄,扶着门框站在门口的农村大姑娘,笑得矜持而妩媚。身旁的奶油黄的大南瓜和风干的红辣椒使这一幕变得如同油画一般美,给城市的少年们最甜美的一击。几年后,有个叫海岩的作家写了本叫《玉观音》的小说,男主角把章子怡作为chù_nǚ的代表,这狠狠抓住了读者们的心理诉求,chù_nǚ就该像章子怡。不过,江浩然依稀还记得,书里有这么一句:“要找chù_nǚ啊,你做梦吧,去幼儿园找还差不多”。
看完了电影,蔡鹏飞迅速地奔向了网吧。他家没网上,这可真要命。
“你去吧。”江浩然伸手拦了辆的。
“你呢?又去找徐璐啊?”
“不找,没意思。”
徐璐的妈妈是模特,她在高一刚进校时引起过一阵不小的轰动,杏眼,鹅蛋脸,包括江浩然在内,不论男神还是屌丝,徐璐的外形条件几乎有杀错没放过。可是,感觉这东西很奇怪,江浩然对她仅仅只是欣赏,还谈不上动心。很多人在这个年纪会屈从于大众的选择,内心的真实往往被忽略,而江浩然的头脑则始终清醒,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绯闻越热烈,他就越觉得没意思。蔡鹏飞说他在摆架子,连他自己也不理解,他最快乐的时候是在球场上,快乐太简单了:进攻,进攻,再进攻。
和蔡鹏飞分手后,江浩然去了很久没去过的那家初中门口的小吃摊儿,小吃摊儿的老板还认识他,对他的印象非常好。这孩子话多,喜欢交朋友,口头禅就是:大家都是朋友嘛。在他身上,仿佛隐藏着一种十分接地气的江湖人士的潇洒,和理想靠近的同时又不拘于小节,十六岁,已经展现出了父辈遗传的大将之风。但他未必没有难伺候的一面,比如,他拒绝吃生姜,哪怕是姜末,这位大少一吃就发火,还有香菜,也是他这辈子的死敌。他还挺讲究,尤其对球鞋,他如数家珍,一出手就是限量版,柜子里收藏了几十双。他的下巴总是干干净净的,见不到多余的绒毛。还有呢?他喜欢劫富济贫,富的是他自己,贫的是别人。当我是朋友就别和我客气,这是他的口头禅之二。
“你好久没来了,今天一个人?”老板给他煮了碗饺子,问他放不放汤,他笑了笑,老样子。
“怎么了?好像有点心事呢?”和学生打交道,老板想,其实很简单。你把他们当成大人儿,他们自然喜欢你。
“嗯。烦着呢。”江浩然懒得提家里头那点破事儿,他熟门熟路地打开电风扇,对着脸,露出小狼狗似的舒坦的表情。
“对了老板,你那个亲戚的小孩,他成我同学了。”
“哪个亲戚啊?”老板一边下饺子,一边回忆着:“哦哦,他啊……你是说纯儿吗?他还好吧?”
“你亲戚,你不知道啊?”江浩然转过头,灶台边,那个小矮子的身影已经不在了,连蔡鹏飞也忘了,付纯曾经穿一条长到拖地的牛仔裤,是臭名远播的四中的学生。除了江浩然,一帮纨绔子弟谁也不记得付纯,对一些身边的人和事,大部分人选择性地忽略。可江浩然记得,条件反射一旦形成就无法轻易被更改,他一想起付纯,脑海中就蹦出了穷,可怜,好看三个词。参加数学联赛的那一天,付纯的准考证号就在他后边,考试时,他故意把手往后伸,多少有点儿在付纯面前显摆存在感的意思。
“呵呵,纯儿其实不是我亲戚,他在我这儿打工,我对外必须这么说,没办法。”
“我早猜到了。”江浩然点点头,分开了一次性筷子,饺子是虚胖,咬一口,肉明显少了,他瞪着老板,了然地问道:“肉价是不是涨了?”
“四块钱一斤。什么不涨啊,都涨。”
“你也难。”江浩然又补充了一句,很少年老成的语气:“干什么都难。真的。”
回到家,老妈问江浩然电影好不好看,江浩然大吹特吹章子怡的美貌,不知为什么,他夸大得有点儿过分。他妈妈说,你才多大啊,你懂什么叫做爱?江浩然愣住了。他妈妈戳了戳他的腮帮子:“江浩然,你坏笑什么?”“做爱x啊,老妈。”“英语学得真不错,以为我听不懂吗?你老妈我可是英语系毕业的!”“你不是法(第四声)语系的吗?”“你是不是我儿子?”
尽管老妈人漂亮,还开明,可架不住老爸的劣根性使然。在音乐老师之后,老爸又包养了一个女大学生,江浩然也见过,弹古筝的,看来他老爸喜欢搞艺术圈的贱货。每一个深夜,大人们吵吵闹闹,江浩然最害怕的就是离婚两个字,那时候,单亲家庭还很少,一听说谁的父母离异了,大家便理所当然地报之以同情的目光。更让江浩然痛苦的是,老爸突然没有了威严,他亲眼见证了偶像的倒塌,完美的男人原来并不存在。中途老妈还回了一次四川的娘家,江浩然买了张火车票,上演了一出千里追娘亲。回程的路上,他老妈说,你不要怪你爸爸,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你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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