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像依偎着彼此而沉入睡眠的兄弟,浸在地母安宁慈悲的温床中。
「比如你们各自有着怎样不可替代的回忆。」
连风都轻微无声。
水鸟低低掠过河面时翅膀震起轻微波纹,细细柔柔地扩散过来。
「我并不想打扰。」
白色头发的鲨鱼牙少年从水里遁出走向那两人。
他说喂,木叶的,佐助的尸体我得烧掉,你赶紧把漩涡鸣人带走。告诉你们高层让他们放心,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宇智波一族。
「你知道吗,他是背负着整个家族的过去和未来死去,可他对你说得有多轻易。」
佐井扯不开鸣人的手指只得割了那片衣角。
水月在河边把尸体焚了。
「你知道吗,他不在乎归处或退路,想停的时候便停下了。」
那片衣角在鸣人住院期间才被掰出来扔掉。
山中井野的父亲将鸣人的大脑探查了一遍,发现他的记忆区被设了无数繁杂而完美的封印,外力没法侵入和解开。
宇智波佐助这么做是出于什么目的谁也不敢确定,他要灭了木叶和他以自杀般的手段死于木叶边境的原因同样没人敢瞎猜。最后只得归罪于一个词:肆意妄为。
「就是这么肆意妄为的一个人,肆意到强迫世界把他忘了。」
只能说佐助的感情太肆意,无论爱恨都好像不受控制的火势,完全没有界限。就像毛笔挥洒出的墨迹一样不羁,包括他最后逆转笔锋的突兀一笔。
奈良鹿丸是猜到了结局,可他却也说不出为什么,只是说直觉、直觉而已。只是他记得那两人小时候瞪着对方的眼神而产生的直觉而已。
他说那是眼里只剩下彼此的眼神。但那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说不准。
春野樱说我总觉得走不进他们的世界里,总是在旁观,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之间的羁绊那么深。
卡卡西说《亲热天堂》里有差不多的剧情,但自来也没写清为什么,恐怕他自己都搞不懂。
佐井翻遍了图书馆的心理书也没能理清那么复杂而麻烦的事。
捧着向日葵的小女孩拦在桥头说着简单而廉价的“爱”字,鸣人哥哥,我很爱你哦,像妈妈说的那个小时候为了你而差点丧命的家伙一样爱你哦。我也会像你爱他一样爱你。
鸣人纳闷得几乎要抓狂,那家伙是谁啊我怎么不知道有这种事?
佐井却在女孩的笑声中释然。何必用各种各样的名词去区分感情。朋友、兄弟还是恋人只不过深浅不同,就像墨色深浅不同,由白至清、淡、重、浓、焦,但其实并没有明确界限。
并不需要深究,最美的画总是自然挥洒而出的。
佐井的素描本摞了椅子那么高终于学会画像样的夕阳的时候,鸣人当火影当成了油条,时不时就出门溜达两圈。
佐井把帕克的咖啡毛色和宝蓝衣服都能画得很生动的时候,日向宁次继承了日向宗家,宗家和分家从此合并,但木叶的长老们开始议论纷纷,佐井当晚亲自暗杀了一名早就看不顺眼的长老后乱子平息。
这方法让身为参谋长的奈良鹿丸很头疼,大叹果然跟鸣人混久了的人都是暴躁脾气,连你这个不懂脾气的人都逃不过,说完撑着下巴又补上一句杀得好。
六代目火影批公文、盖印章用的都是影分|身,公事办完后精神损耗叠加严重,常常以神经衰弱为由命佐井代劳,然后自己跑到医院去赖在医疗部部长那儿偷懒——借口是放松眼睛。佐井笑眯眯地愤怒着,然后发现自己学会愤怒了。愤怒的颜色是辣椒红,他用五分钟的时间画了一幅让看的人都辣得眼疼的抽象画。
佐井第一次画好他的顶头上司是在后者趴在办公桌上睡着的时候,用的是伊鲁卡老师从某个学生那没收来后又被六代目没收来的蜡笔。
不同于黑白的古旧素净,这幅画里鲜活的脑袋宛如向日葵——说是宛如其实并没有任何人看了后以为那是脑袋。
他不断练习改进他的向日葵,却渐渐觉得现在的鸣人缺了什么。光耀、乐观、坚定、坚韧、豁达,一切都没变,但却不同于多年前的盛夏时节那个在练习场上专心修炼的少年。
不久后,又一次出门溜达回来的火影兴奋地冲进暗部部长的办公室说:“我在波之国遇到一个和你长得很像的家伙,怕是你早年失散的兄弟啊!”
“不过他说他不认识什么叫佐井的,他还请我吃了波之国的拉面,居然和一乐有得拼!!”
佐井弯起眼睛,“火影大人,忍者学校防卫课入门知识——不能随便接受陌生人的邀请你不知道吗?”
鸣人愣了一下,“可是那家伙虽然很冷漠的样子但看起来很可信啊……你不信吗?”
佐井想起了许多年前已经死去的人,想起那个人一身黑色风袍,静肃而沉敛地站在木叶高耸的大门外对向他走去的金发少年伸出手来的样子。那种会让人莫名觉得可以放心将重要事物交托给他的样子,即使知道他是为了毁灭而来。
「那是个值得被的人。所以——」
“确实有这种矛盾的人存在。”佐井微笑道,“你也曾经遇到过一个。”
“啊?”
他深吸了一口气,让记忆里微微腥涩的河水气息滤过肺叶。这么多年过去,再强的瞳力也开始削弱了吧。
“你忘了吗?”
“什么?”
“宇智波佐助啊。”
「记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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