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翎犹未答话,他又说:“大家心里都看得分明,又何必如此惺惺作态?”
“前辈果真明白我的来意吗?”萧翎问道。
苏子京说:“倒不是不明白,只是有一事令我迷惑。”
“如何?”
“小郎君尚未继任便背弃华阳,不怕众口铄金吗?”
“何来背弃之说?”萧翎放下细腻的瓷杯,语气平淡:“华阳与清阳同属一宗,譬如左右手,两人交好,感情难道会因为所执的手不同而改变吗?”
苏子京听他推托,心里便不悦而不耐,对他也并不信任,因此更觉得送上来的这块甜饼里恐怕有毒。
萧氏与华阳交好这么多年,怎么会说变就变,这时若是应了,他日挨了背后一击,又该如何是好?
他不咸不淡地应声,萧翎却话锋一转:“萧氏过去确实更亲近华阳,但是时移世易,当年的华阳正处于危境当中,萧氏既然与青冥交好,自然义不容辞,然而一族之力毕竟有限,所以与清阳的来往才渐渐淡了。如今的华阳,却不是当年的华阳了,它早已不需要这点微薄的援助,这难道不正是萧氏应当抽身而退的时候吗?”
苏子京笑了笑,说道:“萧氏义举,真是令鬼神也动容啊。”
萧翎一贯脸皮厚,淡定地摆摆手:“前辈谬赞。”
他又把具体的策划也与苏子京说了,勉强算是宾主尽欢。
苏子京把他送来的玉符还给他,说道:“小郎君的第二件事,现在该说了吧?”
萧翎忽然扭捏,好像一下子回到了本来的年纪,期期艾艾地说:“晚辈仰慕清阳次座已久,然而仙缘难逢,只得冒昧求见,想请前辈指引一二……”
他不接那枚玉符,苏子京便把它按在案上,两相磕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萧翎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苏子京冷笑一声,指尖扣在案沿轻轻敲击:“我指引你?”
“我以为他早已经教过你怎样寻他了。”
这话可就没法儿接了。
萧翎眨眨眼睛,心里排了无数出戏,犹豫着要怎么演下去。
谢子寻哪里会教他怎么联络自己,他真正是朝为行云暮为行雨,云销雨霁之后便了无痕迹。
萧翎自然只能上门求见。
可是微云子已经谢绝访客十几年了。
估计谢子寻自己都已经忘了这件事,毕竟本来也没有多少人专程拜访不是为了挑战。
被守山弟子一句“微云子不见客”堵回来的萧翎懵了一会儿,只能把两件事合成一件,先见了苏子京,再从苏子京这里拿个许可去找谢子寻。
结果苏子京也不想理他。
难过。
萧翎轻咳一声,正要说话,却觉得心中微动。
像有一根丝从血脉蔓延出去,牵连到另一颗心脏,彼方的颤抖传来,到这里产生了共鸣。
怎么回事?
苏子京看他忽然僵住,神情茫然地按着心口像外望去,不由蹙眉,神识奔腾而出,扫到了远处亭中的谢子寻。
啧。
他面色阴沉,浓云密布,马上就要打雷下雨。
“还需要我为你指引吗,萧翎?”
“不了!多谢前辈!”
萧翎身影一闪,已然消失。
“竟然还双修了……”
苏子京捏着玉符在案上敲击,片刻沉默之后,一掌拍下,几案完好无损,还多镀了一层晶莹的玉粉。
“好个萧翎……”
天上的云几乎和苏子京脸上的一样多,谢子寻等人返回时还能见到些微阳光,现在已经一点也不剩,山中晨雾也一直没有散去,反而愈趋浓厚。
雾海之中,松林层叠,随浩荡山风翻滚呼啸。
萧翎逆风而行,灵力运转到极致。
他现在闭着眼睛都能找到谢子寻。
那缕盘桓在他心头的气机牵引,随着距离渐近而越来越强烈。
他知道谢子寻必然也能感受到。
这种联系是双向的,原本是道侣所结契约的一部分,但是并不是所有缔约的人都能达成,所以慢慢地被互换心血取代了。
萧翎越发觉得自己和谢子寻是天造了一对,地设了一双,合该要在一起的。
不然怎会如此?
谢子寻坐在观涛亭中,面前石桌上放着一支湿润沉重的松枝,清香中带着微微涩意。
这是他行到此处时失手折下来的。
原因自不必细说。
他想,真是从此无法摆脱了吗,为什么萧翎要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呢?
青年修士的身影已经出现在目力所及的地方,从一粒微尘渐渐扩大,直到每一丝神情都能被看得分明。
谢子寻腕力一带,无数松针飞出,在空中划出一串爆音。
萧翎止住脚步,略带忧伤似的站在亭外对谢子寻微笑。
“子寻……”
那游丝般的牵连已经因他们交融的灵息淡去,谢子寻看着他,感觉数月未见,他又有许多地方不一样了。
成长得好快。
一时相对无言,耳畔唯有松涛飒飒。
萧翎往身后一捞,发现新得的剑交给立湖拿着,没有带出来。他想抓住剑柄,冰冷的触感才能使人镇静下来。
谁的心不是血肉筑成,怎能抵挡无限刀风霜剑呢?
谢子寻冷淡漠然的神情太让人难过了。
萧翎热情顿熄,本来有很多话想说,现在也一下子全忘记了。
从前谢子寻态度更恶劣的时候,他还能笑嘻嘻地逗他,可是一旦动了真心,就脆弱敏感起来,总想要更多的珍视。
他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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