魑魅魍魉,忽闪忽烁。野草焦黑,百花狂笑。天高阴霾,地深幽凉。黑光,黑暗,黑腥,这里是黑色的天下。
几具枯骨的遗体互相纠缠,混合着无法凝固的黑血,覆盖了身下欲待冒出的无数蠹虫。韩夜几乎无法移步。
血水渐渐淹没了他的脚踝,缓缓的流淌,就像无数的亡灵在狰狞呐喊。听着这声音,他心里害怕的不能自已,想要逃离,却有一股力量拉着他的腰,迫使自己低头。
“哈哈,老鬼,我赢了,新来的小鬼看了老娘一眼,以后谁再说老娘是没人要的丑妇,老娘就用这弯钩捅了他的眼。”一具枯骨坐起来,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韩夜,从骨架来看,是个女人。她咯咯一笑,刺耳尖利,用骨刺指着韩夜,问“小鬼,我美吗?”
韩夜暗自翻白眼,他宁愿自己是个瞎子也不要听一具骨头问这种超出大脑神经的话。
“哈哈哈,小鬼,你是第一个看姐姐面相美呆的人,姐姐决定了,以后你就是我的相公。”说完,居然站起来走向韩夜。韩夜终于崩溃,拔腿狂跑,“不要啊!”
谁料女骷髅一个转身,就已经截住这香喷喷的全身长肉的小青年,“来,先印个记号。”那缓缓低下的头颅,渐渐靠近的唇……骨,简直,简直是受够了。
愣头青大叫,“前辈,救命啊!”
“嗖”的一声,韩夜脑子还没清醒,就被一双手抓住魂魄,远离了那个阴森之地。他惊魂未定,“刚才是真的吗?”
谬音帝抚胡,“你不是已经体验过了吗?”韩夜又问,“如果我刚才不叫你,会不会,会不会……”谬音贼笑,颇为遗憾,“会亲下去。”
韩夜:“……前辈,我想看一下现代的自己,可以吗?”谬音帝食指向天,对着虚空画了一个圆。
沧天辽阔,出现了一幅画卷:韩夜看见自己正躺在一家医院的病床上,妈妈拉着他的手守在床旁不住的絮絮叨叨,说着家里的大小事情,心里不禁一滞。
谬音抬手划过,他听见医生的声音,“病人小腿受伤本没大碍,谁料他跌倒的时候头部受到重创,以致淤血不化,很可能成为植物人。”
谬音帝问,“想好了吗?”
“大仙,古代少年都要习武的,你看那个古人都二十了,我在他的身体里会不会变成个呆子啊,会不会被人砍死啊?”韩夜小心翼翼的问,语气不由多了些恭敬。
“你小子,不要和本帝讨价还价,让你一个孤魂在民间潇洒一生可是少有的福气。”
“大仙,他的阳寿用不完会在阴间引起波乱。”谬音帝无所谓的看着,示意他继续说下去,“而我魂魄游荡的时候你问都没问我,就私自将我安放到他的身上,这会不会引起你们那个什么天界的秩序?”
谬音帝心中暗笑,凡人真不懂事,居然拐着弯的向他索要条件,他眼神睥睨,懒得解释,直接说,“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不就是一点功力吗?来,手伸直。”说完,利索索的拔下一根胡子。韩夜接过来不由纳闷,“这个有什么用?”谬音大笑,“古代功力。”
接着,韩夜的身体一阵抽搐,全身经络似乎活过来了,根根冲撞,层层挤压。血液如涛涛热流止不住的沸腾,一波强过一波。他张开双手,看见谬音帝给的胡子已飘然不见,手背上青筋勃、起,却苍白如雪。
不用说他的表情一定很痛苦,从额头上自上而下滚落的汗珠就可以看到,它很快的蔓延了他的脸,他的嘴唇,干涩辛辣的味道让人急剧喘息。
偏生韩夜的神志特别清晰,他还看见了谬音帝唇角幸灾乐祸的笑容与若有所思的目光。渐渐的,这种感觉消失了,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忿恨的问,“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谬音两手一摊,状似无奈,“你不是想要功力吗?”
韩夜抖着手指,很是不信,“那根胡子?”谬音笑眯眯的说,“不错,本帝已修炼了四万三千年,身上任何东西都是宝贝。”又装出一副老成先知的样子,“须知想要享受成功就得付出代价啊!你现在的功力属于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好了,亲口说出你的选择。”
“我不要做孤魂。”
迷迷糊糊中,韩夜感觉身体很跌荡,一颤一颤的,他睁开眼睛瞅了瞅。三个小厮各自抬了他的腿,胳膊,脑袋,还有身体,正晃悠悠的在石子路上小步挪动。他立马直起身子,“你们干什么?”
见主子醒来,小玟忙说,“公子,奴婢们想让您回房睡觉。”韩夜拍了拍脑袋,努力使自己清醒一点,抬头一看,哪里有什么金光闪闪的仙人,更遑论那个精神不错衣服却很糟糕的老头儿了。刚才所见到的到底是不是梦呢?他趁人不注意,吐纳吸气,轻轻的踮起脚,飞到了房梁上。
原来是真的,我会飞啦。
棉绒大床很舒服,韩夜睡得都不想起来了,然而不起不行啊。他睁开眼睛,太阳已经晒到脸上了,再不起床真的会变成名副其实的纨绔公子哥儿,于是他穿上锦色绣服,再系一根银色腰带,怎么瞧怎么精神。
出了门外,六个小厮还在跟着,韩夜冲他们摆摆手,“不要跟来了,本公子认识路。”小厮无力:公子你不是说这样很霸王吗?
走在大街上,小贩们看他都是一副惶惶然的神情,韩夜只得笑脸相迎。从摊子上抽出一根竹箫,兴意盎然,“老板,多少钱?”
“不用不用,公子喜欢拿走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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