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曾经饱尝可能永远失去笃纪的恐惧心情的芳朗而言,不管是怒骂还是斥喝,只要可以听到笃纪有元气的声音,就是最好的舒缓、安心之剂。
事实上,对于笃纪倔强的脾气,芳朗从小就习惯了。加上笃纪现在全身动弹不得,让他骂骂根本不算什么。
“人家说讨厌就是喜欢,你知道吗?笃笃!”
“你说什么!”
其实芳朗应该让单细胞的笃纪,趁着这个时候多学习学习。但是一向娇宠着笃纪的芳朗,却仍然像往常一样处处让着笃纪。
“是、是,是我不好。笃笃!”
看见芳朗笑着陪不是,笃纪索性把嘴一撇。
从不相信灵异现象,却依循预感在笃纪出事当天即赶回日本的芳朗,在这三个星期里,每天都到医院照顾笃纪,无微不至的程度令护士都觉得钦佩。
由于突然演出失踪记,芳朗不但没有参加在澳洲k举行的第五场比赛,连次周在法国波尔利卡尔举行的第六场比赛也弃权了。
眼看着无血缘关系,却是自己唯一兄长的笃纪,在鬼门关前徘徊,芳朗说什么也无法没事般地参赛。然而此举却受到各方面严厉的谴责,因为这不是一个职业选手应有的职业道德。另外,对于整个车队来说,更有如切肤之痛,因为芳朗在前四场的比赛,演出真是完美极了。
而芳朗本身当然也知道两场比赛无积分,对挑战世界冠军的选手们来说,是多么沉痛的冲击。
但是,不论谴责的声浪有多大,芳朗就是坚拒参加第六场的比赛。
--在笃笃醒过来之前,我死也不会离开这里。
隔着玻璃窗盯着躺在床上的笃纪,芳朗的气势犹如厉鬼。护士们在芳朗的气势压迫下,终于忍不住在第四天,就为芳朗在笃纪的床旁加了一个位置。
事后连医生都笑谈,笃纪之所以能够逃过阎罗王追拿回到阳世,都拜芳朗气势和执着所赐。
不管如何,芳朗还是以兄长病危,扎实的任性了一次。
但是,现在笃纪已完全脱离危险,芳朗也不再被允许继续留在笃纪的身边了。
在车队相关人士的强力要求下,芳朗必须赶赴荷兰亚圣参加从六月二十六日开始举行的第七场比赛。
虽然出国在即,芳朗今天仍不忘过来照顾尚无法动弹的笃纪。
“还是觉得不舒服吗?对了,回头我帮你洗头。护士小姐说,颈子不能动没办法沐浴,但是洗洗头发没关系。”
芳朗看护的本事,果真令人佩服的五体投地。
“真罗嗦,我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不要了吗?”
对于芳朗的照顾,笃纪理应感谢的,但是被芳朗当成小孩子一般照顾,却又令笃纪不由得怒目相向。
虽说是为了治疗,笃纪必须两腿张开腰部高挺,但是稍一不慎,或许还真的会让笃纪倍感羞辱。
尽管如此,芳朗还是耸耸肩,不理会笃纪的乱发脾气,把手上的毛巾放进桶子里。
“我的动作很利落,马上就ok.”
芳朗果然比笃纪略胜一筹。
“他妈的,你马上给我滚到荷兰去!”
芳朗再次以微笑面对笃纪的恶言相向。
“你真是能说耶,笃笃!”
看到笃纪扯着喉咙大叫,芳朗温柔一笑。
“不用你提醒,我今天下午就要飞往荷兰了,别担心我……”
“……”
突然提到荷兰之行,刹那间笃纪似乎无法承受,带着一脸疑惑看着芳朗。
“想到我要去荷兰,觉得寂寞了?”
“小狗才会寂寞!”
面对芳朗语带揶揄地问话,笃纪立刻脸色一沉,把头转过去。
其实表里不一的笃纪,此举正流露出他内心的不安。因为自从住院以来,这是芳朗第一次要离开笃纪一段时间。
“没有芳朗,我也不会有事的……”
第七章
表面上,笃纪看似坚强,事实上因为行动不便,笃纪害怕极了独自被留在床上。
例如擦身体一事,笃纪实在不敢想像芳朗离开后,自己该怎么办。
被绑得像个木乃伊的笃纪,事实上需要擦试的面积并不大,但是只要活着,身体就会脏。才二十岁的笃纪,实在不愿意让年轻貌美的护士为他擦身。
除去这些生理上的照顾,对现在的笃纪来说,被芳朗丢下不管,更是精神上的一大打击。
或许笃纪本人并不自觉,但是能够直接面对笃纪因行动不便所带来的焦躁,对茫茫前途感到不安等负面情绪的人,只有芳朗一人。
其实就算对手是芳朗,倔强的笃纪也有闷不吭声的时候,更遑论其他陌生的护理人员。
“如果我的脚就这样瘫痪、不能动了,怎么办?”笃纪知道如果自己肯老实的说出内心的不安,沉重的心灵负荷或许可以得到些微的纾解,但是笃纪就是不肯这么做。
说穿了,这就是男人对男人的最后尊严在作祟。
对笃纪来说,固执己见,迁怒芳朗,就是一种痛快。
但是,笃纪无聊的固执,还是被芳朗看透了。
“笃笃,你不要担心。你全身的骨头都各就各位了。只要好好复健,就可以像以前一样又跑又跳。我敢保证你绝对不会半身不遂的。”
“啊……!”
对于拿着毛巾的芳朗缓缓说出的话,笃纪当场张目结舌。
一想到这一个星期令自己难以安枕的惶恐与不安,竟然被芳朗完全看透了,自己还猛耍脾气,笃纪顿时觉得丢脸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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