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本地松木,产自北爱尔兰。”塞威敲了敲木箱的表面,“那里的松木颜色总是比其他地方要再深一些,木纹也更细密。最重要的是,这种松木的密度很高,比平常的松木更加结实,所以价格也很可观。”
他轻轻抹了下木箱表面那些脱落的漆块,两根指头搓了搓,将漆块搓成粉末,道:“但是表面的涂漆用得是劣质油漆,所以被水浸泡后才会这么容易脱落。”
塞威回过头对雷斯垂德说:“昂贵而优质的松木木箱,却用劣质的油漆在上面喷绘,我的朋友,这个木箱可不简单。”
“你看出什么了吗?”雷斯垂德追问道:“这个木箱是昨天两个清理河道垃圾的工人打捞上来的,他们原本以为里面藏着什么财宝,结果打开一看是一具女尸,就立刻跑来苏格兰场报案了。夏洛克,你看出这个木箱是哪里来的了吗?”
“这我可不知道。”塞威耸肩摇摇头,“这上面关键性的信息都被人为的磨掉了。”
“人为的……磨掉?”
“是啊,你看这里。”塞威指着木箱的一个角落,那里的漆面已经完全剥落,只剩下粗糙的木纹。
“这可不是河水造成的。”塞威说道。
雷斯垂德皱眉:“什么意思?”
“这是被人磨出来的。不止是这里,还有这里、这里……”塞威指着木箱上的不同位置,“这些地方全部都被人事先打磨过,把表面的漆面给磨掉了,露出里面的木头。只是因为被河水泡的时间久了,其他地方的漆块也有或多或少的脱落,所以才不是那么明显。”
“这个人希望掩盖掉什么信息。”雷斯垂德沉思道:“这些漆块如果被留着可能会暴露他的身份,所以他要把它们磨掉,是这样吗,夏洛克?”
“这仅仅是一种可能,我的朋友。又或许会暴露死者的身份或是凶手与死者的关系也说不准呢。”
塞威说完便不再看木箱,而是将视线投向了木箱之中,“好了,现在让我来看看我的小公主吧。”
木箱中蜷着一具女性尸体,她身上的衣服被扒光了,像是一个破旧的布娃娃一样被人揉成一团塞进了这个狭小逼仄的箱子里,姿势扭曲到诡异。
她浑身呈现出一种可怕的青白色,因为泡了水的缘故,皮肉肿胀腐烂,上面遍布着密密麻麻的尸斑,散发着阵阵恶心的气味。
“很年轻的一个姑娘,二十岁出头吧,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两个月了,对吗,约翰?”
“嗯。”齐逍点点头,按照残卷中的叙说缓缓道:“因为是冬季,这具尸体又被锁在木箱里浸泡在河水中,没有接触空气,所以尸体的腐烂速度比较慢。”
他走上前想要站在塞威的身边,然而却被塞威轻轻推到了后面。
“哦,约翰,别站在这儿,你太碍事了,还是到后面去吧。”
他说完没理会齐逍的表情,重新将目光投在尸体上。他拎起女尸的一根胳膊,只见那青白色的胳膊软绵绵的耷拉着,从五指的指腹开始被用刀划了一道口子,顺着掌心一直连到手腕。
“她十根手指的骨骼被人完整的取了出来,手臂的骨头被碾碎了,然而她却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看来她是在死亡之后才被剔骨的。”
塞威仔细观察着女尸没有了指骨的指尖,仿佛那不是一具尸体,而是什么新奇可爱的玩具,“指尖被保养得很好,指甲修剪得整齐短小,说明她从事的职业不允许她留长指甲。”
这个时代的女性,无论贵族还是平民,都总是喜欢稍稍留长指甲,觉得这样显得好看,但是这具尸体的指甲却被剪得光秃秃的,可见一定有什么事让她不能留长指甲。
“她的指尖有薄茧,每一根指头都有,而且茧的厚度都差不多,这些特征说明,这位姑娘从事的职业大约与钢琴有关,很有可能是位钢琴教师。”
塞威一边说着一边把尸体的手臂搭在木箱边缘,轻轻捏住女尸的下巴,仔细端详着她的脸。
这张小巧的脸蛋很饱满,能看得出曾经应该是个大美人,然而现在却狰狞得可怕。她的双目凹陷,眼珠被人剜了出来,黑紫色的血块从眼眶里淌出来,凝固在她的脸颊上。她嘴巴大张着,嘴唇已经开始腐烂,只剩下一层青黑色的皮褶皱着。
她的嘴里空无一物。
“舌头被人拔了。”塞威闭了闭眼睛,“真是可怕的手段,舌头被很完好的拔了出来,就像被剥下的指骨一样,凶手大概是个解剖高手,而且跟这位姑娘的手和嘴很有仇。”
“跟你一样的解剖高手吗?”这种时候雷斯垂德居然还不忘开了个玩笑。
“显然不是。”塞威一本正经的回头对他摆了摆手,“要想超过我他显然这辈子都做不到。”
他轻轻扭了扭女尸的头,又按了按女尸的身体和腿部,无一不是软绵绵的,她的下腹部还有一条长长的口子,似乎被人剖开过,只是现在被黑色的血块糊在一起,什么都看不清。
“她的颈骨也被人碾碎了,不只如此,脊椎、肋骨、盆骨、腿骨,都被碾碎了。”
她浑身上下的骨头除了被取出的指骨以外,全部都被碾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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