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可感天,成细雨,成碎冰。空有满腔怨念,可与谁人诉?鬼也,人也,仙道也,茫茫无尽头也。”李天师感慨万分的捻着手中的冰渣自言自语着,任由融化的冰水渗透指缝滴落在地。
祁江被阴云团团围合,即便夜深仍不见月,李天师只执拂尘端坐,身旁青光渐明,继而生风,吹的衣衫猎猎作响,那阴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聚合缩小,与那残魂填充相融,眨眼间便呈人形。
而后轻一挥拂尘,那江面便出一缝隙,缝隙里外景色竟全然不同,似是撕裂了夜色显出的斑驳。
“去吧,来世愿你再无横难。”
夜璃回身跨进那裂缝中,缝隙瞬间合拢,月白铺满祁江。
只他们都没用注意到,夜璃腕间那逐渐泛红的玉管。
☆、千罪
镜像忽的开始摇晃不定,那画面再不真切,清晰时如隔纱望影,满目朦朦胧胧,模糊时更是如处于燃火与烽烟之间一般交相混杂,难以分辨。
只在变幻中勉强认出一牛头人身的鬼吏从夜璃腕间扯出那透红如血的玉管来,经了几手转达给高坐的青面判官,那判官敲碎了玉管后抽出红的刺眼的纸条细细研究起来,不到一刻钟,判官神情大怒,抽了判签扔于地面:“此乃穷凶极恶之人,即刻打入无间地狱,受尽折磨,永不超生。”
立于一旁等候的几名鬼差听后,赶忙上前按下夜璃欲押送往无间狱,夜璃拼尽全力挣开,回身痛心入骨的问道:“莫不是这天无眼,地无良?人世间勾心斗角黑白不分,这天上地下也颠倒是非为人所用。何处有天理?何处诉冤情?”
那判官一听这质疑顿时火冒三丈,愤然拍桌而起,拿着那千罪文置于夜璃眼前:“这白纸黑字记的分明,你于何时何地做了何等下作之事戕害于何人,你自己心里该是一清二楚,别等着本官提醒。你叫冤?这整个阴曹地府何人不曾叫冤?你杀人放火,□□掳掠,还红口白牙与本官争辩?你若说你有冤情,这些所录事件你如何辩驳?那尾页联名控诉你如何推脱?若能解释清楚,本官可考虑让你再上轮回路。”
夜璃看着那隐泛红光的文字:一、于庆合二十六年春,萍溪湖泛舟,因与同伴起争执将其推入湖中,致同伴溺水而亡。死者:齐路。二、于庆合二十七年冬,仗势欺人,火烧一寡女之屋。受害者:金春秀。三、于庆合二十七年冬,因不满于非议,将带头者双眼戳瞎。受害者:郑台…………事无巨细,罪行展开长达三十几页,尾页有密密麻麻的签字,还有些红彤彤的印章。
夜璃知道自己落入了深不见底的陷阱之中,秦风城心思缜密如蜘蛛结网一般将他锁入了死局,将他逼上了绝路。这些事情虽然夜璃从未做过,但都确有其事,且都是无人认罪的悬案,那些签名虽说夜璃一个也认不得,但其数量着实庞大。加起来足够将白的说成黑的,足够将一人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秦风城,好手段。
“呵,刚不还理直气壮与本官理论?怎么看见这罪状就跟霜打茄子一样了呢?说啊,你冤在何处?”那判官眼含轻蔑咄咄逼人的追问着。
“没话说了是吧?”判官又不紧不慢的坐回高位。“这恶徒对本官出言不逊,重打五十。”
鬼差使蛮力将夜璃踹倒在地,沉重的棍子便立即追了上来,一棍一棍兜风而下,很快便由击打肉身的沉闷声响变为了砸在血上的声音。
这刑杖不知沾了多少受冤人的血肉,只我肯定不是第一人。夜璃死咬着嘴唇不肯发出一点声音,只换来了越来越重的责打。
这般的日子永远没有尽头了,夜璃,离开这,离开这。一口鲜血喷出便晕厥过去,几个鬼差将他拖入狱中,身后的鲜血在地上被拽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无间
夜璃是被痛苦的叫喊声惊醒的,抬眼望去,这各种景象惊骇得身上的疼也顾不得。
偌大的无间狱中,有巨型的汤镬正冒着滚滚热气,里面竟有些男男女女在承受熬煮,不住的挣扎哭喊着,而立在一旁的鬼卒们满满不耐烦的拿着铁叉扎向那些伸出水面的手脚。紧邻的是一排跪在地上的鬼魂正被烊化的铁汁浇泼,那橙红的铁汁将鬼魂们的身体烫的一片血肉模糊。有受棍棒捶楚的,有被生剥皮肉的,还有被铡刀砍掉四肢的。满目血腥恐怖,令人不忍直视。
那犯人们受刑之处的下方,是永不停息的血液,它们由着暗槽导引最后汇流入一方血池中,灌溉着地狱生生不息的无边业火。
一红面长角的鬼差捧来一叠文书,分配好后,又头也不回的匆匆消失。几个鬼卒捧着文书细细,不时还抬头环视一番,与手中画像做个对照。
夜璃被粗重的锁链层层缠绕,血液流通受阻,指尖泛着寒凉的青紫色。也许是因为身后的疼痛,也许是因为这压抑可怖的环境,呼吸也渐渐有些困难起来。
地狱中的鬼卒是从不会开口说话的,两个鬼卒确认后,便拿起泛着寒光的刀刃靠近,那刀尖锋利异常,只一划一挑便削下薄薄一层皮肉,而那两个鬼卒显得亢奋而有耐性,对这残酷的行为兴致盎然。凌迟?这地狱中再不会有生死之说,即使受尽苦难也不会再有停歇。夜璃不甘心的挣了挣手臂,无奈被束缚的如蛛网困蝇一般动不得分毫。
手臂渐渐露了骨骼的雪白,地上也早已血迹斑斑。夜璃疼的脑中一片混乱,开始不受控制的胡思乱想起来,想到从前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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