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那年暑假,我成天在外面踢球、游泳,玩得连暑假作业都是泰雅代我做。每天满头大汗地回到家,都是老爸老妈板着脸坐在桌前等我吃晚饭。可是,八月里特别热的一天,却是我先回家。泰雅到少科站图书馆去,一直到7点多还没回来。照例说图书馆早就关门了。老爸老妈联络了几个同事一起出门到处去找。还跑到他应该坐的电车的终点站去问。当然不会有结果。我知道泰雅那家伙为了省下钱买书从来不乘电车,都是走着去图书馆。”
“结果呢?”
“结果当然是什么也没找到。怎么就没人想到问我一声呢。如果早点想到,顺着可以抄近道的那条路去找,说不定可以早点找到那个冷库。”
“冷库?他去冷库干什么?”
“冷库呀,就是...”他用筷子比划了很大一个框,“在离我们家不远的小菜场里,有个冻肉的冷库。冷库外面还有砖砌起来的仓库,前面挂着棉毯子防止冷气漏掉。从冷库里拿出来的鸡鸭鱼肉就挂在仓库里,等着自然稍微解冻一点,然后第二天早上从小菜场的摊位上卖出去。所以那里面也是切肉的地方,有用整盘木头做的很大的切肉墩。仓库外面当然还有可以锁的铁栅栏防止有人进去偷东西。再前面就是卖肉的摊头。肉摊本身也有铁栅栏和锁,而且处于小菜场最最中心的位置,和别的摊头相比离住人的房子最远。”
“那他是怎么进去的呢?”
“这个,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我只知道第二天很早很早隔壁弄堂的二毛就在楼下叫我说快下来快下来。老爸和老妈晚上去过公安局后回来一直在商量着什么,到那时还没睡,可是从他们眼皮底下溜出去并不是很难的事情。二毛拉着我一路奔到小菜场,那时肉摊前面已经围了许多人,二毛妈妈的声音比谁都响。那是我第一次听见别人讲‘妖孽’什么什么的。我们钻进肉摊的栅栏门,从菜场营业员的身后往扯在一边的棉毯里瞧,泰雅就在那里。”就象所有擅长讲故事的人一样,他停下来喝去大半杯啤酒,也许并非全然为了卖弄技巧。我注意到他的手有点发抖。不过我没有追问,我要他自己原原本本地按照他的思路说出来。
“开始都看不出哪里是头哪里是身体。我的第一印象就是他大概已经给劈成几块了。后来才看出他给剥得精光,揍得青一块紫一块。朝着门外的是他岔开的腿,血从两股间流下来,干结在哪里,嗡嗡地绕了一堆苍蝇。仔细看才发现他身体里还给插进一截擀面杖。然后又看到他的两只脚绑在一根拖把柄的两头,拖把柄用绳子系着吊在天花板上的肉勾上。我战战兢兢地往前走,去看他的脸。那时我都不知道自己会看到什么。也许什么也没有。房间里有很多人,可是谁也没出声,只有苍蝇在嗡嗡叫,还有我自己咚咚的心跳。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当时没有人阻止我去看他的脸。照例那些大人应该知道‘保护现场’之类的说法。唯一的解释就是实际上谁也没去看过。谁都不敢去看。我终于看出他的胸部还在起伏。接着我看到他的衬衣被撕成布条塞在嘴里,他不仅活着,而且还醒着,两眼睁得大大地盯着天花板上吊下来的滴着血水的肉。
“早上来上班的菜场营业员大概以为他已经断气,动都没动他一下。所以他就那么肚子朝天地象块待宰的肉一样给扔在切肉墩上,在所有人的面前示众。二毛吓得脸都黄了。我发疯一样扯着把他两只手反绑在切肉墩的铁架子上的绳子,可是绳结牢得象铁链一样。我大声责问那些人干嘛不把他放下来。没有人回答。有人脱口而出‘妖孽’。我没理那帮家伙,挖出他嘴里的布团,拍着他的脸叫‘平平、平平、你醒醒’,他象一个不倒翁一样吊在绳子上晃来晃去,大睁着眼睛,一声不吭。就在这时警察来了,把我赶出去,折腾了一阵子,然后开来了一辆救护车把他送到医院。过了这么久,老爸老妈肯定已经知道了,但是一直没有露面。医生说他要动手术,要签字。我说我来签,医生却说小孩子去去去。后来还是警察签的。我在医院门口的走廊上转来转去,脑子晕晕乎乎地,不知道该去找谁,也不知道自己在等谁。
“好不容易老妈才来,这时手术已经结束了。医生说如果不是插进身体的那根擀面杖,他肯定流血流到死。我从来没有看到老妈的脸色那么难看过。她铁青着脸坐在病床边,脸上挂着眼泪,但是一声不响。全病房很快都知道了泰雅是怎么回事,似乎到处都有悉悉唆唆的说话声。泰雅还是那个样子,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天花板。快到中午的时候,老妈突然掏出钱给我让我自己去买阳春面吃,她说回去做点汤来给泰雅喝。直到吃晚饭的时候她都没有回来。我回家才知道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开了煤气。
“后来的几天一直都是我陪着泰雅。医生说他可以吃东西了,可以稍微走动走动了。可是他既不吃,也不动,连哭都不哭,大热天地裹紧了床单,就那么一声不吭地死死地盯着天花板。全靠吊葡萄糖活命。”
“你家大人就不管他了吗?你的爸爸呢?”
“老爸一次也没来医院。他一来就办了出院手续,让我扶着泰雅,带我们坐公共汽车回家。可是泰雅一步也走不了。最后我骑了借来的黄鱼车把他载回家。
“到了家他还是那个样子。那年夏天热得要死,父母住朝南的正房,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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