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心素已将长剑收在臂侧,那长剑映着洞内的红光,像是一道早已与她的手合为一体的火鞭,收得利落干脆。
肖十六不知为何额上汗水涔涔,竟然觉得方才这解穴的方式有些凶险。
邱灵赋摸了摸那剑面拍过的地方,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才意识到自己又能动了。
他从那石床上站起来,看着眼前的女人,像是做梦一般:“娘······”
他腿还麻木着,站起来身子不稳,肖十六还想上去扶一把,但邱灵赋却自己站好了。
而邱心素却是一动不动,冷淡地看着邱灵赋。
邱灵赋将腿上的针拔下,腿才渐渐恢复知觉。
肖十六还以为邱灵赋该上去抱着邱心素大哭一场,可他却只是站着,甚至没有再近一步。
邱心素也只是转过身:“走吧。”
“去哪?”邱灵赋赶紧跟上去。
邱心素却问他:“你想去哪?”
邱灵赋殷勤道:“你去哪我就去哪。”
邱心素未说话,只是点点头。
邱灵赋满脸欣喜,像是身上那毒从未存在,而世间也从没有过阿魄这个人。他从地上把自己的软剑拾起,便赶紧一步一踉跄跟了上去。
肖十六拖沓着嗓子:“碍事的终于走了。可邱灵赋,你至少留个信吧?”
他朝邱灵赋眨眨眼。
邱灵赋整个人像是活了过来,他会意了肖十六的话,也眨了眨眼,高兴道:“我会找他。”
这几日,哪一天他没在过分地为阿魄担惊受怕,可此时他见邱心素活在他面前,又觉得心中充盈无限希望。阿魄如此聪慧勇猛,会带着解药平安回来,届时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甚至,他走过洞道看空空如也的洞道,还幻想着小石可能还活着,并觉得极有可能。许多传奇故事中,江湖不都是处处蕴藏着死而复生的机会么?
洞内火光又一跳,柴火兹兹作响,渐渐又恢复了平静。
人已经走了,那邱心素从头到尾都没有看穆融一眼,可穆融却将她一举一动都收在了眼底。
他叹了口气。
肖十六也相当夸张地叹了口气,他嬉皮笑脸:“又只剩你与我,那臭小子好像挺喜欢你,他走了你不会觉得寂寞吧?”
穆融把眼睛闭上,对于此人他一向是眼不见心不烦。
深夜,月色如霜,山木渐稀。
白雪岭外的空气,干爽温暖。带着一身寒气和血气投身此地,便像是终于到了阳世来。
那个融雪鲜血化成一滩的地方已经远去,危险又安全的庇护所也已经远去。身后的人紧追不舍,孔汀已经精疲力尽,却不敢松懈一分。
他发现自己被引向了一片逐渐开阔的地方,无处可藏。
也是,这可是白家的地盘,自己怎么可能比他还要熟悉这地形。
身后之人却像是有着无穷无尽的力气,他从无数次厮杀中脱身,又重新被自己设计卷入另一场厮杀,却总是能再次冲出血霾,继续追在自己身后。
此处无人可利用,无处可躲藏,背后的脚步声不可阻挡地逼近,孔汀知道被他捉住也是早晚。
他知道自己无法赢过他,所以他站住脚步,回过头。
“你······”
他才开口,却被阿魄利索地封住了血脉,嘴里被塞了一粒药。他正要反抗,阿魄却钳住他的下颌,硬是让他吞了进去。
阿魄将他结实捆住,又把他的武器丢在了地上,这才道:“若周围无处可藏,也无人可帮,那最好别让你说话。这是我这一年来从无赖身上学来的经验。”
他用匕首将孔汀一条腿扎去,直到那里鲜血直流,阿魄才给孔汀解了穴,他冷声道:“把你知道关于段惊蛰的事都说了。”
孔汀满头是汗,他凄然一笑:“你不该给我下毒。他不会给你解药,反而会谢你。”
阿魄明白他什么也不愿说,便只道:“那就试试他谢不谢我。”
阿魄将手中的绳一扯,孔汀往前踉跄一步,血汩汩从腿上流下。
孔汀忍着疼痛前行,想着自己实力不如此人,早该被捉住,却还绞尽脑汁逃脱,而今还是落入他的手中。
又想自己主动投降,还能获得点舒服,没想到还是被剜了一刀。他苦笑:“他自认为将人看透,还说你脾性好,极少真正伤人。”
阿魄听了只将那把匕首握紧。
“他错了。不打算伤人的人,便不会拿着好刀。”
明月凄寒,林影稀疏,地上像是生出黑色的枯骨,要把行人的双腿纠缠地绊住。
西北处山峦叠嶂,南面虫蛇密集,东面横河抢道,猛兽来往,少有人烟。
只有脚下的这一处,软红香土,酒香肉润,歌舞彻夜。
这是寂寥土地上的一粒尘,也是无边夜色里的一颗星。
邱灵赋没想到自己能这样轻易地再次来到这里。
邱心素熟知白家暗道,又剑势如虹,可出白雪岭的一路,邱灵赋却依旧被伤了数道伤口。而后几日跋山涉水,也足够辛苦。
但对邱灵赋而言,这几日就像是梦一般香甜。
此时走在街上,他脸上抹着脏土,浑身上下邋遢得好似一个不起眼的乞儿。
路上往来的女侠和乞丐众多,不会有人去猜测那幕帷帽下会是谁,也不会有人猜测那乞丐是谁。
就算注意到了,邱心素也不在意。
邱灵赋也不在意,他将泥土往脸上放,只是想和她一起这样安静地走在街上。
一阵甜香飘入邱灵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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