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孩做皇帝,肯定更符合董贼的心意。
有力救驾,手中握有兵权的诸侯早已各怀鬼心,即便曾经联合起来,真为匡扶社稷做打算的压根没有几个,闹得不欢而散。朝上敢违抗的则早死绝了,只剩个王司徒在卧薪尝胆,可早在他数谋失败后,刘协就对这年迈无力的老人不再报什么指望了。
等着盼着忍着,永远就是“老臣仍在筹备,陛下请静心等待”这一句话,这根自身难保的救命稻草着实堪比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可在权势如日中天的董太师下备受倚重,武艺无人能敌的吕布愿意雪中送炭,意义可就大大不同了。
果真是天不亡汉室,奉先乃忠臣,大忠臣啊!
换做董卓帐下的别人来暗中示好,被这些年的苦难磨出一身谨慎的刘协还会先虚与委蛇,再试探一番。然这是吕奉先!
倘若真有意杀他,对如今的董卓而言不费吹灰之力,又何必专程遣心腹来试探他有否反意?当初废帝引发了轩然大波,可早已声名狼藉的董贼难道在意过口诛笔伐,还好生编造过荒谬的由头吗?
这块糕点就算可能有毒,他也甘心冒险吃了,拼死一搏,总比一直承受漫无边际的煎熬来得好。
燕清也没想到事情会进展得如此顺利,吕布不过连表情也欠奉地将自己叮嘱的内容原封不动地学了一次,语气干巴巴得很,小皇帝竟然就感动得热泪盈眶,握着不得不蹲下来才让他够着的吕布的手连连感叹这份难能可贵的忍辱负重,忠义护主。
原先还想着,皇帝多半不会轻信董卓手下重臣的投诚,但就算他心有疑虑,有自己在旁补救,舌灿莲花地狠狠忽悠一通,不愁刘协不动心。
结果根本不需要他出场了:对吕布口中说出的计划,刘协基本都是点头如捣蒜,以示绝对配合。
圣旨自然也顺利拿到了。内室没有准备笔墨纸砚,小皇帝也怕去取时惊动别人,坏了大计,一着急,竟要咬破自己手指血书一通,被得了燕清眼神示意的吕布只好弃了看戏的念头,赶忙拦下,眼都不带眨地以小刀割了自己指头一下,让陛下眼含热泪地蘸着他血写完。
怀揣着滚热的诛贼圣旨,原路回去的吕布终究有些存疑,咽了口唾沫问:“先生有几分把握,此计能成?”
终归是赌上身家性命的计策,他对自己能轻易削掉董卓脑袋这一点毫不怀疑,可燕清所说的,明日上朝时……董卓将当着百官发狂?
对他反复确定的不安心态,燕清耐心地安抚道:“山人自有妙计,主公明日千万莫忘带上清即可。您也见着了,至今为止,事态的发展可曾脱出清预料,哪怕只是一丝一毫?”
吕布不吭声了。
这小子固然欠揍,可他鬼神般的算计的确是自己闻所未闻的,不得不叫人服气。
想到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燕清心情美得很,主动提道:“何苦白费一个来回的功夫?不若直接去太师府上吧。”
吕布心不在焉地应了,稍微绕道,就兜到了修缮得金碧辉煌的董卓处,差人通报后,刚下马入后堂,习惯性地看向燕清那副无比扎眼的容貌,愣了片刻,心中忽然警铃大作,命令道:“请先生候在此处,莫与布同去了。”
凭董卓那荤素不忌的色中饿鬼,吕布可不敢放心让他瞧见燕清的模样,万一他不忌讳偶尔好个男色,自己可不成了送羊入虎口的蠢货?
燕清尽管不解他脸色一变再变的缘由,但估摸着都到这一步,也不至于再出什么差错,自己去与不去也无关紧要,爽快应了:“便如主公所言。”
“吾儿奉先啊!”
只是说时迟那时快,燕清还没来得及退出去,此时应候在里厅,等吕布被下人引领来的董卓,竟是亲自来迎了。
原来,董卓前日对脾气暴烈的义子口出恶言,本还气着他敢顶撞的冒犯,后来先被李儒苦口好生劝了一番,说其“倘若心变,大事去矣,”念及层出不穷的刺客,发热的头脑冷静不少,又跟喜获的貂蝉美人与床榻缠绵了一通,腰绳都才系紧没多久,此消彼长下,火气再多也散得所剩无几了,这便终于意识到速速描补关系的重要。
正愁没台阶下呢,吕布就善解人意地送上门来,他得信后,灵光一闪,决定亲来迎接,给足义子面子,就好将上回的不快从容揭过了。
吕布暗骂一声,眼眸里掠过难以言喻的烦躁,动作却分毫不慢,先是不动声色地迈了一步,再一转身,恰恰将燕清给挡了个严严实实,随意揖了一揖,口气硬梆梆道:“义父大人,近来可好?”
董卓满是横肉的脸上笑容不减,正要说什么,草草叙完礼的吕布就直截了当地质问了:“还请义父大人原谅布来前访的唐突,只是方闻一名为貂蝉的歌伎被毡车抬入了此处,又闻大人刚得一美妾,莫不是她?说来可巧,布正是为这曾许了自个儿的女子而来的。敢问是否真有此事?”
董卓的笑没了,脸色倏地沉了下来。
他正对貂蝉美人新鲜得紧,心疼还来不及呢,哪容得牛高马大的义子过问,李儒的告诫被他扔到了脑后,当着诸多下人的面叱喝道:“竖子休得造次!身为人子,岂可直呼你义母的闺名?!看你是得了失心疯了!”
真是个无法无天的狗东西,喂不熟的白眼狼!
不但私下里对他如此不敬,如今自己给点好脸色,更助长了他的嚣张气焰,连人前也有恃无恐到敢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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