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斜觑着闫桓的脸色,又坐得近了些:“小闫,不是李叔挑拨你们兄弟的关系,”他挥手让佣人换去了闫桓面前的茶具,又堆出长辈般慈祥的笑来,“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有些事不得不提醒你。闫礼跟我不过是些小过节,他真正要对付的……”
“是我。”闫桓接道,他抬起眼皮冷淡地看了李奉安一眼,“我家的家事不劳您老费心,下个月的货就要到了,到时候我再来拜访。”
出门的时候,陆华果然已经等在那里了,闫桓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冷不丁地说道:“把音乐关了!”
陆华忙不迭关掉了车里的音乐,察觉他心情不佳,小心翼翼地问道:“闫少,现在去哪?”
闫桓半闭着眼睛报了个地址。
“咦?那不是大少爷……”陆华的疑问还没说完,就被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眼冒金星。
闫桓收回手,拿出手帕擦了擦,冷笑道:“大少爷?他是大少爷,那我算什么。”
陆华讪讪地摸了摸发麻的脸颊:“抱歉,我说错话了。”
闫桓靠在座位上,抬了抬下巴:“开车吧。”
闫礼住的地方跟从前差不多,还是一间中高档的公寓,远比不上闫桓名下的任何一处房产气派,倒像是个普通白领住的地方。闫桓没有带多余的手下,自己慢慢踱到那间公寓门口,随手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支笔,戳响了门铃。
门开了,开门的是个高大的年轻人,他算是千山会唯一一个有着公开身份的“鸟”,也是闫礼的亲信,白鹭。他对着闫桓露出一个彬彬有礼的笑容:“会长在屋里等您。”
公寓里一片黑暗,所有的窗户都被厚重的窗帘蒙得严严实实,也没有电灯。闫桓喜欢黑暗,因为他比别人看的清楚,他甚至不需要白鹭引路,自在地把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像在自己家一样大踏步走进了闫礼的书房。
这种让常人喘不过气的黑暗,无疑是闫家两兄弟少有的共同癖好之一。
说起来促成他们喜暗怕光的人还是闫老爷子,闫老年轻时一直做的是半黑不白的生意,却偏偏喜欢用条子那套教育自家儿子,犯了错一律不打骂,只用最强的灯光对着孩子的眼睛明晃晃地照着,整夜不给睡觉。闫桓有时候想起来也纳闷,自己居然没有因此落下眼疾,但他从此是极怕强光。闫礼吃的苦头比他还要多,现在是连太阳也不想晒,只能缩在黑暗的屋子里,点着如豆般的小灯。
闫桓自顾自地坐到沙发上,看着书桌对面坐在椅子里的瘦削男人,破天荒地笑了笑:“叫我来,有什么事?”
男人因为许久不见天日,肤色白得吓人,脸瘦得凹陷了下去,还没开口,就先捂住嘴咳嗽了起来。
白鹭无声无息地走了进来,将一小杯药水递给了他,闫礼双手捧着喝了下去,才渐渐止住了咳,苍白的脸颊上咳得有些发红,转向了闫桓:“二弟,我有事要跟你商量。”
闫桓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闫会长,恕我直言,我们闫家只有我这一个继承人。说起闫少,是不会有人想到你的,这些关系不必攀了,你有话就直说吧。”
闫礼低着头闷声笑了笑:“好吧,闫少。”他笑完后脸色又转回阴沉,“不管你信不信,父亲将所有产业留给你,我是没有怨恨的。”
闫桓冷冷地看着他,也不接腔。
闫礼撑着桌面慢慢站起身,向他走了过来:“父亲之所以把千山会留给我,是想我帮你。你如今事业虽然做得大,但也有百密一疏的时候,我手下……”
“你手下的那些高招我都见识了,”闫桓话语略带讽刺地说道,“千山会早已不是曾经的千山会了,老头子的那点东西不都被你败光了么。你还剩下几只鸟?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恐怕连二十只都不到了吧。”
“闫桓,”闫礼向他逼近了一步,“你是要毁了我们最后和解的机会么?你现在还有机会反悔,我可以不计较你杀了我那几名手下的事。”
闫桓终于将正脸转了过来,“啧”了一声:“大哥,我最后这么叫你一次,你看清楚,我已经不是十年前那个差点被你弄死的小屁孩了。”他走上去,扯过男人的衣领,极近地对着他病弱的面容,从齿缝间一字一句地说道,“你现在根本就没有资格来威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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