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能装满满一捧,子越你——”
后半句“不如丢了它,我送你桃核雕的串镯”的话还没出口,只听得李溪冷笑一声:“我戴着什么与你有何干系?若是见着厌烦,大可不必如此拐弯抹角,你走了便是。”
这话语里分明是要赶这只咋咋呼呼的狐狸走了。
赵遥吃了一惊——因着前些日子照顾李溪的缘故,对方虽然不擅表达,但态度和缓了许多,自己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么一句话怎么就触怒了李溪。
“子越你看我可以去哪里啊?”赵遥尽量掩饰着诧异与不甘,嬉皮笑脸地诉苦道,“我这么一只大狐狸,去哪户人家不是被剥皮拆骨的份?像你这样良善的美人如今可不好寻觅……”
李溪的嘴角抽了抽,瞥了赵遥一眼:“你不是要找鲛人,又要报什么恩吗?嘴上说得信誓旦旦,却不守约践诺。”
“子越你不也是如此?分明与我立下了赌约,花而未实,你却逃了——我翻了几座山,凭着那么一点百步香的气息才找到你,愿赌服输——如今你不会是生怕赌不起,就要赶我走吧?”赵遥嬉笑着,半晌又颇有深意地望着李溪,“何况我若是走了,兔子精也不在,谁与你相伴?”
李溪很想回他一句“我何曾需要你‘相伴’”,话到嘴边,却怎么也没有勇气说出口了。
家乡远在千里,往后冒死回去就是破釜沉舟,前途渺茫、茕茕孑立,哪里会不需要有人相伴?
可是赵遥,如果你知晓你所要找的鲛人就是我的话——是不是依然会如此坚定地说要与我相伴?
“总之无论如何,我也要等到那花结了种子,与你了结了那两个赌约,才不算亏罢。”赵遥笑得分外得意,仿佛那睡莲已然结子,大获全胜。
李溪看着殷殷切切跑去舀酒浇花的赵遥,心中突然多了一缕比那初五的时候还要酸涩。
结局究竟如何,他不敢去想,也来不及去想,一切不过是随波逐流,待到哪断流干涸的那一日,再做打算罢。
就这样僵持了几日,便是中秋节了。
往日赵遥哪里将中秋放在眼里——妖兽们最喜欢在中秋之夜道那林中空地或者海滩边上沐浴着月光,胜过好几年的清修苦练。赵遥也曾暗自笑话他们——无端要成人成仙,人世复杂又荒诞,仙界更是无情无欲,那到底有什么好?
嘁,白给他赵遥千年的修为,他都不屑伸手去接。
不过今日就大不相同了。
“不去,外头闹哄哄的,你要是觉着闲得慌,就自己逛去。酒肆胡姬,灯火游戏,难道还缺我一个不成?”李溪执了一卷《搜神记》读着,连头也不抬,淡淡地答道。
“对啊,就是独独缺你一个,那些管籥笙箫就没了趣味。”赵遥振振有辞,“你若不去,我不如到屋里睡觉呢。”
“那你就去睡觉。”李溪又展开一段纸面,手里的毛笔不时圈点着什么。
赵遥顿时无计可施,咬牙半晌,终于忍不住伸手夺了李溪的书卷:“哈哈,这样便看不成了——书里的妖怪有什么意思?不如看我罢!能吃能喝的,你要是想看狐妖惑人的话,我也可以试试,看看能不能迷惑你哪?”
“要迷惑多少随你——去外头兴风作浪。”李溪踢开长凳站起身,不再搭理他。
赵遥苦着脸,分明是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正悻悻地决定回房缩成一团毛球的时候,却冷不防听得李溪开口:“不是要惑人么,还不走?”语调里有一丝笑意。
赵遥回过头去,李溪理了理衣袖,推开了门,在清朗的月光下只留一个背影,仿佛半开的素色菡萏。
“诶诶。”赵遥拍拍适才还吊在身后的尾巴,乐颠颠地跟上,短短几步路,连磕了两个趔趄。
当世是极重中秋的,比起上元节和上巳节来也毫不逊色。何况贺城商旅众多,身处异乡者尤为思归,故此街头更多了些祈福卜蓍之类,虽然是否灵验值得商榷,但心中有了念想,至少不那么空落落的了。
赵遥平日就闲不下来,又贪恋人世的热闹与繁华,早就将贺城逛了个尽熟,因此倒是轻车熟路地牵住李溪,东边一拐,西面一绕,也不知穿过了多少道街巷,路过了多少盏灯火,经过了多少缕酒气肴香,终于在一家颇为热闹的店爿前停住了脚步。
李溪定睛而望,这小酒店外头倒极是朴素,只用清瘦的竹竿挑了一面酒旗帘招而已,缝在旗上的店名也因为日久天长的缘故,破了好几处,又笼在深深浅浅的树叶阴影中,模糊不清。
再里面可就人声鼎沸了——李溪望了望,只能见到灿灿灯火晕开轻黄的光,耳畔的琵琶声倒是活泼欢快,喝彩声也不绝于耳,想来里头是有胡姬们跳舞的。
离那店爿远一些的清净角落,另外摆了些桌椅,依着一旁的系船缆的石碇,是专为那些停船靠岸喝酒的商旅们备下的。
不过今日大家都将货船清得一干二净,纷纷上岸寻欢作乐,聊以解忧,这沿河的冷寂之处更显得幽静起来。
赵遥豪气干云一般拍了拍被蹭得油光水滑的桌面——店家见得两位衣锦的公子,心下早就揣度了几个来回,听到赵遥招呼,忙不迭地上前应承。
赵遥爽快地扯过褐发碧眼的店家:“老酒胡不认得我啦?”
——这老酒胡指的就是那从他国而来做酒家生意的胡人店主,倒还真是亲切随和又恰如其分。
老酒胡听赵遥这么说,不由得认真打量了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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