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中漂流的数千岁月,只因为在所有痛苦的极限都轮回过一次之后,还是不忍心遗忘。
竟然在分离时才体会到对方的寂寞与缘由,而这缘由如此寂寞。
他已经在这里独自过了约一年左右的时间,惯于寂静自己的结果是,某一天他突然发觉思念变得十分迟钝了。
无法一闭眼就精确想起那凝着笑的眼角和怀抱时感到的温暖,那一瞬间才令人感到孤寂的可怕。
所以他开始一件一件地回忆,所有声音和动作、习惯性的话语和喜好,甚至是那只能用美好形容的光裸的漂亮的背与腰线,还有同时被唇与舌轻吻的触感,加了蜂蜜的茶,他会用三种称呼叫自己,平常用阿晔,撒娇时用主人,而在重要的时刻用亲爱的,每一个字都像浸过蜜那么甜,但不论哪个称呼后面都会经常性的伴随一句我爱你,有时候不需要任何原因,就算身处人来人往的生鲜超市也会在突如其来的一次转身时冒出这么一句。
他再也无法静定禅思,在这里太容易进入空寂,而现在他害怕那什么都不剩的清静。无法修行的原因竟然不是因为对方在身边,而是因为分离。世事的难料已经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但他很自然地接受了,开始试着从清晨时就回忆从前对方在自己身边醒来的样子,直到入睡,每一天都像是从未分离。
我爱你,他说,彷佛可以一直说到喉咙乾哑。他记得他的狐狸爱吃的所有东西,但渐渐忘记了它们的味道;记得那只有自己能同时用眼睛与手指欣赏的美丽身体,但忘了依偎着睡在身边的温度;记得细而软的发丝垂落的样子,但忘了用手指穿过它们时盈在手中的触感;记得曾听过的每一句爱语和承诺,但却忘了说这些话的音色,曾几何时原来他已不是无法出世,而是害怕那虚静后的空无,思念这东西就算本身是苦涩的他也能甘之如饴,就算痛苦也仍能激起波澜,但他恐惧于将超脱于这一切的自己。
记录时间已毫无意义。他不想知道自己还能支撑多久,只是必须为那个不在身边的人继续坚持。
这晚他在摘隔天早上的早餐,每折下一段嫩芽,他唱一首那只狐狸喜欢的歌,寂静的夜里,四周万籁俱寂,只有他这个人籁还在发出非常不标准的歌声。
夜里的风突然变强了,有一片不像是落叶的东西掉到他肩上,杨灵晔的动作顿了一下,慢慢转头去看,那只淡紫色的纸鹤正轻轻拍着翅膀。
「……是你啊。」
「对啊,是我,」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笑声里提炼出来的一样匀满愉悦和轻快:「我第一次知道走音得这么厉害的歌也这么好听,可以继续唱吗?」
杨灵晔并没有立刻站起来,甚至没有立刻转过头,只是用非常温柔的手指取下停在肩上的纸鹤,用掌心捧着。「我等了你很久。」
「因为你突然跑走了,我都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去哪里找你,所以花了一点时间,不过目前保持的寻获率依旧是百分之百,我一次都没有错过。」
「嗯。」
他慢慢站了起来,褚月宵就立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身形依然修长,在月光微冷的夜里提着一盏玻璃罩灯,灯光晕黄温暖,映着那张满是熟悉笑容的脸上。
「对了,在来这里的途中,我想起一件事情,一个故事,你有没有兴趣听我说?」
「洗耳恭听。」
「其实也没有什么,」褚月宵手里那盏灯将他脸上越来越深的笑容照得十分清晰:「我突然意识到……我突然意识到我其实和人一样善变。我曾经以女身嫁给一位将军过,他是能文能武的儒将,运筹帷幄,无人可比,我也以男身娶过一位郡主,国色天香,尊贵无比,但当他们都过去很久很久之后,我又遇到一个人,我才发现,此生我最爱的是他,因为他对我说了一句他们从来没有说过的话,他说,哪怕世世都只能做个普通的凡人,他也要我在他身边……所以我发现我没有办法不爱他。」
褚月宵闭着眼,长长地叹息一声却含笑意。
「我没有办法不爱他,所以,我来了。」
他知道那个人是用如何熟悉的姿势将自己抱到怀里,手指穿在发丝之间并轻轻擦过他的耳朵,热切而又温柔,他不自觉地笑得迷离,终于感到安心似的将脸枕在对方肩上。
「我好想你噢,主人,你想不想我?」
相较于他的轻声细语,杨灵晔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正在拼命压抑着什么。
「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顿了一下,被盈在掌间的发略有些乱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他想了想,竟然还是这一句:「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那熟悉的轻笑声就在耳边响起的时候,杨灵晔几乎陶醉得不想睁眼,那美好的颈项就在他的唇边,一个干燥却温柔至极的吻就那样深深地烙了下去。
而那个吻明显地延长了他的笑声。
在笑声之间,褚月宵半吟半唱地附在对方耳边叹息:「lyklov
束灵(九)
抱紧的时候才发现臂弯里的身体很瘦。不是因为距离与时间而产生的错觉而是瘦到几乎可以用手指压进骨头之间的凹陷。
那只小狐狸像是被弄痛了似的呜了一声。
「主人,我好累。」
杨灵晔半抱半扶着褚月宵进屋,像在证明那句话一样,褚月宵一倒到床上立刻闭起眼睛,喃喃说了句「我先睡一下,一下就好」,然后陷入寂静。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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