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我、骂我,随便怎么样,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张景松闭着双眼,恍若未闻,轻轻把衬衣袖子从他手中扯出来,十指在额头上按摩。简阳连忙挪动膝盖,来到他脑袋后方,“张叔你累了吧?我帮你揉、我帮你揉。”
张景松试图挥开他,但败给了他的不依不饶,垂下胳膊。简阳在男人的面部和头顶细致的按压,忽然见到黑发丛中一缕银丝,心里泛起一种难以言喻的痛楚,俯身亲吻对方的鬓角。他出乎意料的举动令张景松一阵颤抖,收紧下巴,带有防御性的。然而简阳只是吻了吻他,没有进一步深入,仍然在轻缓地替他推拿头部。张景松逐渐懈怠下来,恹恹欲睡了。简阳一直按到他睡着,轻手轻脚替他脱去皮鞋,盖上薄被,把空调打到舒睡模式,自己蜷缩着趴在他身边,盯着男人轮廓分明的面容。他这些天失魂落魄,也没睡过一个好觉,这时守着张景松,像看护财宝的恶龙,终于觉得安稳,一会儿,眼皮打架,也沉沉睡去。
醒来时已是黄昏,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金光刺目。
沙发上是空的,张景松不知所踪,简阳一下子惊慌失措,差点大呼出声,转过头,见男人站在落地窗边,望着中庭的景色,这才踏实下来。
窗户打开一条缝,微风翻动张景松的头发,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射在木地板上。简阳跪久了,双腿发麻,来回活动了一阵子膝盖才站起来,走到他身边。
张景松嘴唇发白干枯。
简阳关心他,“张叔,你口渴吧?”去倒了一杯水,又拿出冰箱里切好的西瓜。
张景松对他全不理睬。
简阳心里发紧,说,“张叔,他们是不是还在找你的麻烦?你就把我交给他们吧,让他们来找我,我做错的事情,应该我自己承担。”
张景松扯动了一下嘴唇,转过头,盯着他,“你怎么承担?”
他总算愿意同自己讲话,简阳雀跃不已,这个问题他想过,“我去找孟家人,就说,是我在撒谎,我是不愿意你结婚,怕你成了家就不照顾我了,才胡编乱造的,我会求孟阿姨,让她……”简阳说不下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说这番话是违心的,他不想要张景松结婚,即使只是做戏,可是,他想清楚了,他没有立场去阻止对方。
“没有这个必要了。”张景松叹息一般,“我爸已经去世了,小阳,就在那天晚上。”
张景松说得很轻,但简阳如遭雷击,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刘以亨在他面前遮遮掩掩,简阳是感觉,这些天发生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他忽然想起什么,扭过头,望见张景松搭在沙发背上的西装外套,袖子上别着黑纱,在空调的冷风中微微翻动。
黑色,宣告终结的颜色。
他没有办法继续留下来了,简阳意识到,他的任性妄为已经在他们之间划下了一道永远的鸿沟。他间接地害死了对方的父亲,即使不是出于故意。
简阳回到房间里塞衣服,眼泪不停地掉落,视野一片模糊。他没有多少行李,很快就收拾好了,把钥匙放在茶几上。张景松仍然站在窗边。他望着对方颀长的侧影,吸吸鼻子,压抑自己的哽咽,“张叔,我走了,不会再烦你了……”最后,他顿了一下,赌誓般的低声说,“我永远都忘不了您!”
张景松只答了一个字,“好。”
简阳想冲上前抱他一下,再闻一闻他身上沉稳的冷香,但又不敢,踌躇了片刻,狠下心,转身离开。刚走到门口,被一声讥诮勾住了。
“闯了祸就想走,你玩我?”
这个黄昏极其安静,甚至能够听见空调送风的声音。他是不是出现幻觉了?那听起来像是一句挽留。简阳浑身颤抖起来,鸡皮疙瘩顺着背脊上行。
他转过头,张景松没有再看窗外,而是盯着他,表情在逆光下复杂深邃。
简阳马上扔掉双肩包,三两步折返,在男人脚边跪下,展开胳膊,拦腰抱住他。
“我不想走,张叔!我想留在你身边,给你当儿子!”
张景松想起他的酒后之语,半眯着眼,挑起他的下巴,“还想操我?”
简阳眸光闪动,见他脸色平静,嗯的一声,承认了。
两人在夕阳中对视,黑乎乎的剪影连成一体。简阳毫不避讳张景松的视线,眼里流露出一种坦率的热望,一种痴迷的执着,落日熔金映在他眼底,烧得发烫。张景松不得不相信,他错了,之前他太过大意,没有把简阳的告白当回事,以为那只是一时半会的迷恋。
“你真是个奇怪的小孩。”简阳就像一个无序粒子,超光速迁跃进他的生命,突如其来,横冲直撞,把世界搅乱。
“讨厌的奇怪吗?”简阳小心翼翼地问。
张景松避开正面回答,“小阳,你不要误会,我爸去世跟你没有关系。”事情发生时,张老爷子在楼上包厢里陪客,根本不知道,他太高兴,禁不住诱惑,喝了点小酒,引发中风,楼下打起来的时候,人已经处于弥留状态。或许是因为,他得偿所愿,失去了求生的意念,虽然送医及时,还是去了。
简阳安慰他,“张叔,你不要难过。”
张景松脸上露出沉思的神情,“问题就在于,我一点也不难过。在殡仪馆,念悼词的时候,我哭了,可是我觉得,我只是在做戏,扮一个大家心目中的孝子,而且演技很糟,我拼命回想小时候,才挤出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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