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接触水面,便感知到刺骨的寒冷从脚底向上,但是这温度让他不禁微笑起来。在得知无药可救的时候,方无束的身体已经非常差了,体温异常的低,于是他每日将她抱在怀里,再用被子包裹两人。这样的低温,不但没有让他更清醒,反而越发地陷入对方无束的思念中。
一步步,一寸寸,就像方无束还靠在他怀里,好似只要他用力收紧,便能让怀抱升温。涟漪一圈圈荡漾出去,水面上自己的影像也破碎得不成样子,越近,越是兴奋,很快,他就能见到她了。
“阿谨。”
背后传来一个声音,飘渺得让他难以辨认音色,但只有一人会这般唤他。不知何时,周围已经变得一片漆黑,他绷直身体站在原地。不敢回头,不敢动作,生怕突然惊醒。
“阿谨。”那个声音清晰了些,“你来得太晚了。”
“小束,我尽量快了。”
“我等不及先走了。”那声音竟意外的有些温柔,“你乖一些,等我来找你。”
欧阳谨转过身,竟然有雾气,然而雾中隐约可见一个挺拔的人影。他怔怔地一步步往对方走去,他确实在走着,感觉周围温暖了许多,然而与那个人影却仿佛有一道鸿沟,半分逾越不得。
“小束你怎么来找我?”
“江南烟雨,塞北荒漠,你且先替我看看,我总能追上你。”那个背影变得朦胧,“这次我不会再食言了。”
“真的么?”欧阳谨伸出手试图触摸,“可我已经到这里了,为何不让我同你一道呢?”
“来不及了。”那人似乎偏头看了他一眼,笑道,“等我,阿谨。”
接着他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苏墨安和顾念从树上跳下来,扶起欧阳谨,交给禾生的暗卫。禾生身着劲装,看起来倒也像那么回事,他对苏墨安道:“看起来你对这女子了解颇深,居然没露馅。”
苏墨安看向墓碑,“因为早在我们相遇时,她就把一切都说了。”
女军官遥望天际,说道:“小大夫,既你知我身份,我也就同你说一两句。将来我若是能恢复身份,定要唤他阿谨,问他愿不愿意同我去游历一番。”
“天意弄人。”顾念也不知该说什么,多年心愿达成,最后可以相爱却不能相守。她同两人结交不多,也就没有那么深的感触,但是这种天人两隔的悲痛,就算是旁观者也无不悲伤。
“你们回来了。”一到小院,就看见花雾坐在桌旁。
从客栈搬出来以后,苏墨宁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让花雾同意和她一起住,两人也亲密得多。得知解药要一个月,花雾表示不急,于是苏墨安也就不用再看顾念饱含深意的目光了。
花雾拍了拍手,有人压着一个少年过来。
“这是老五的徒弟,如你所说,中了金蛊。”花雾又抬了抬下巴,旁边的人将那少年的头抬起来,瞳孔中的金色十分明显。
“奇怪的是,他中蛊的前后,钱望根本不在百草堂。而且,据说是信递出的那一天才突然显出金色的。”
苏墨安上前探脉,这金蛊与何乔他们的不同,存在感有些微弱。
她在郑州的时候一直在查别的书籍,这才知道金蛊不是什么人都能种的,稍微一个不小心就会引得蛊虫失控,百草堂除非另有懂蛊如钱望之人,不然很难成功。而金蛊稀有,就算是钱望应该也没有太多,不会轻易交给别人这么浪费的。
既然如此,那金蛊应该只能由钱望种,但是可以不用她本人控制。
“你可与百草堂那位活菩萨或者是她身边的那个钱望有过接触?”
那少年怯怯地看了一眼花雾,花雾点点头,他才说道:“两年前同师父一起探消息,被人发现打伤了,箭上带毒,就去百草堂求医,正好遇上了活菩萨。只有那一次了。”
“你看到了活菩萨?”
“她坐在轮椅上,看不清脸,用线给我们把脉,然后是她身边的人给我们治疗的。”
“现在知道你是被冤枉的了,你可愿配合我解蛊?”
少年拼命地点头,被当成内鬼以后,一直被孤立,眼下可以回归,自然再好不过。
花雾安排了个房间给他,苏墨安却是一脸沉重,掰着手指像是在算什么。
“墨安,怎么了?”
“若是只有两年前那次接触,那这金蛊应该有很长的蛰伏期了。”苏墨安皱了皱眉,“给花雾做解药,给他疗金蛊,白日又不能睡觉了。”
“我说苏墨安,你多少岁啊?这样的年纪都是生龙活虎了,你怎得每次都要白天睡两个时辰。”
苏墨安难得地没有回应,她给自己把脉,又偏头问顾念:“我睡得很久么?”
顾念斟酌道:“比以前久了些。”
苏墨安回忆了一下,好像确实如此,她又细细地为自己诊脉。花雾看她动作,又说道:“我之前一直想问,你每日睡觉,哪来的时间折腾药草?这味道我现在都能闻到了。”
顾念一怔,原来不是她的错觉,确实是药草味更浓郁了。
“不过你这香味闻起来还不错,到底是哪种草药?我也去弄些回来。”苏墨宁也出身神医门,约莫也会喜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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