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陌生人的感谢与崇拜汇集成这个世界上最真挚最纯粹的力量,还酹曾经用生命守护过他们的神邸。
或许在这个世界上,遵循自己的内心去做的每一件事,本就无需衡量值得或是不值得,去光荣地受伤,又因为伤痕而痊愈,而继续面对接下来的世事无常。
无常也是一种因缘,永远不会被心牢关锁。
随着一簇簇火苗跃入身体,想象中的烧灼感并未出现,身体好像浸泡在温泉中一样舒适,放松,夏羡宁隐约觉得自己的力量似乎又充满了四肢百骸,然而不可避免的睡意涌上,他很快也陷入到了无边的黑暗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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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澹荡,玉水生波,晨曦掠过亭子飞起的一角,映上水面,宛如洒下一层碎金。
一个眉清目秀的仙姬坐在池水当中的一朵硕大睡莲中间,弹着琵琶唱一支黄庭坚的《喝火令》:
“见晚情如旧,交疏分已深。舞时歌处动人心。烟水数年魂梦,无处可追寻……晓也星稀,晓也月西沉。晓也雁行低度,不会寄芳音……”
明琅元君坐在亭子里听曲。他双目半阖,背靠梁柱,长腿交叠搭在栏杆上,姿态悠闲慵懒。身上那件白底织金云纹的长衫就在风中轻轻拂动,宛如一朵不小心落到人间的白云。
“洛映白……”
“洛映白?”
“师兄!”
就在他将要睡着的时候,一个声音仿佛从耳畔极近的地方传来,明琅猛然睁开眼睛,一下子坐直了身体,四下环顾。
亭中空空如也,唯有风过。
见到他神情有异,那个原本在唱曲子的仙姬五指一拨,结束了弹奏。
她关切道:“元君历劫归来这几日频频噩梦,怎么现在连大白天的都不安稳了吗?”
明琅皱着眉头,揉了揉太阳穴。
仙姬收起琵琶,身形轻飘飘地一转,已经站在了亭子里,双手奉上一盏热茶。
明琅喝了口茶,这才觉得稍微好了一点,他将茶蛊往仙姬手里一塞,闹心道:“是啊,白天黑夜都是一个声在我耳边绕,一会叫师兄,一会叫个没听过的人名……就和欠了他钱似的,真是邪门。难道这天庭还能招鬼呢?”
仙姬掩袖笑道:“若不是欠钱,那说不准是下界沾染红尘,欠了情债呢?您刚刚回来,有些事记不住也是正常,说不定适应几天,就能想起来了。”
明琅连忙道:“那就算了吧,不可能。我早有意中人……”
他最后那六个字几乎是自然而然说出来的,说到一半自己也是一怔,不知道那个“意中人”是从何而来。
仙姬并没有听清他那语气轻柔的最后一句话,又说道:“元君说刚才那声音叫您‘师兄’,您是三清座下首席,同门师弟少说也有上千人,实在不好猜。但今日您倒是真有位师弟,在凡间历练够了,正要重返天庭呢。”
明琅毫无印象,问道:“哪个?
仙姬脸上微微一红,眸中露出向往之色,道:“就是竺砚太子啊。”
明琅“唔”了一声,仍是没什么印象,他师弟太多了,记不住倒也不稀奇,因此不大在意。
但那个声音总是叫魂一样,不时在旁边冒出来一声,叫人心烦意乱,明琅索性也就从站起来整整衣服,打算凑个热闹去。
太子重返,这阵仗非同小可,明琅出了亭子没多远,就听见远处一阵乐声传来,钟磬丝竹殷殷和鸣,雍容悠扬。
“无论是什么样的困难,我都会竭尽全力一肩抗下,不让你为难,我说到做到,如若有违,天打雷劈……”
面前的男子负手而立,眉眼温柔含笑,却似乎隐有一滴泪水,正顺着他的面颊滑下。
明琅一惊,停住脚步仔细看时,面前根本没人,只有一棵倔强的老槐树,歪着脖子立在路边。
他懊恼地冲着树踹了一脚,继续向前走。
转过一道回廊,遇到一个熟人,明琅打了个招呼:“太乙大仙,早啊!”
一脸沧桑的白眉老仙笑呵呵颔首,两人还没寒暄得两句,那老头忽道:“除了你,别人我多一眼都未曾看过。”
明琅冷汗顿时就下来了,肉麻出了一身鸡皮疙瘩:“什、什么?”
一句话问出,没人回应,他扭头一看,方才明明还在一起说话的太乙大仙已经只剩下了一个背影,那句话却不是他说的。
脑海中隐约有一些什么东西闪过,却又捕捉不到,明琅若有所思,事情一再发生,他反倒没了脾气,放缓了脚步慢悠悠走——太子什么的,反正不熟,他也不急着见。
他只是觉得自己好像遗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这念头一起,更加不可收拾,迷迷糊糊的,一时觉得自己就叫洛映白,一时依稀又想起他在凡间好像还真有个老情人。
叫什么来着?想不起来,为什么没带着他一起上天呢?自个应该不是这么始乱终弃的人吧……
难道闹掰了?死了?嫁人了?
明琅跟在半空中飘着一样,忽忽悠悠迎到了太子仪仗附近,已经晚了,好在也不算特别晚。
王宇天阙,金辉明光,云烟缭绕,仙乐飘飘。天阶自望不见的尽头一路延伸而至,直通云端,前有金伞开道,后有彩屏跟随,在万人拥趸之间,竺砚太子坐在一顶华丽软轿当中,返天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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