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道,好在,好在抽了那一口烟,否则……
白术又陆续来过几次,南絮身上渐好,只是心下愈发惴惴。一日终于按捺不住问他,“听我娘的意思,这事算作了结了么?那日我在香寒境突然闻见一股异香便失去神志,我怕……我怕是有人设计害我……那年寒毒亦是如此……白二哥,我当真没事了吗?”
他出生时卦象道他命运多舛,虽自小身子不弱,十二那年忽地身中寒毒一病不起。他爹为他操碎了心,这才英年早逝。这回又出了这样的事……
白术神情平静,修长的指尖拨弄着蛇型烟嘴中的草屑,“你中了蛊……会没事的。”
他这般语焉不详,南絮愈发不安,每每迷梦之间总觉悚然,时常夜不能寐。
终有一日钱塘春日放晴,难得是个万里无云的大晴天。阳光照得满室通透,南絮惊觉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收拾收拾精神去见他娘。
他想好在自己是个男人,总比黄花大闺女给人糟蹋了要容易些。他们孤儿寡母在钱塘支持实属不易,这些日子他娘一定比他更为煎熬。
即便要查,要手刃那qín_shòu,也该由他亲自上阵才是。
王夫人果然十分憔悴,见他才勉强支出个笑来,说些松快的闲话,闭口不谈香寒境。气氛稍缓,忽然一个小厮贸贸然叩了三下门,“夫人,夫人!来了一封……急、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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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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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滚!”
白术指尖的纸包掉落在地,房中一片死寂,那轻轻一声竟如木槌敲响在二人耳边。
南絮自知失言,他何时这样对白术说过话。
干涩的眼中又传来些许湿意,南絮哑声道,“我谁也不想见……白二哥,你走罢。”
他屏起呼吸,心中对自己愈发厌弃,又隐隐地生出一点期盼。
可吱呀一声,白术果真走了。清脆的银饰相撞之音刹那间淹没在淅沥雨声中。一道细细的日光自门缝中褪去,屋内再度堕入黑暗。
湿热的泪浸湿枕巾,南絮怔愣着望着晦暗的房间,身上一阵阵发冷。
恍惚之间他想道,我是不是要死了……
“少爷,你怎么起来了。”婢子慌张放下水盆,怯怯地上前意欲搀扶。
“无碍,我自己来。”南絮换上一身月牙色的长衫,衬得苍白肤色稍稍有些精神。“我身上……可是白二哥给我看的?”
“白二少爷那日见过夫人便回白家了,夫人请来药王谷最好的李大夫给少爷看过,少爷不必忧心,不日便能康复呢。”
婢女满脸天真,想来对他的病情一无所知。
南絮苦涩一笑,“承你吉言,我已大好,现下便去回过母亲,不必再劳烦李大夫。那日昏沉之下对白二哥多有唐突,也该早日上门致歉。”
他寻常时候都是很懂礼数的,回想起那日竟迁怒于白术,心下愈发愧怍。
“今日李大夫已经来了,刚到挽花厅和夫人说话。”
南絮慢步踱至挽花厅侧,听见厅中传来些许人语,虽已刻意压低声音,但他自小修道耳力过于常人,是以传入耳中字句可辨。
“……夫人,这个罪魁祸首却是必须揪出不可啊!”
“此话怎讲?既然寻不到便不寻了,难不成还大张旗鼓地四处宣扬么?我南家何时受过这般奇耻大辱?!”
“夫人,少爷皮肉虽已无大碍,然而不知何时给人种下合欢蛊,下月此时又将备受欲火煎熬,那qín_shòu也必将寻上门来……”
屋内瓷器迸裂发出一声哀响,南絮合上眼。
“夫人!”门外守着的侍卫不明所以,就想进门查看。
南絮加快脚步,幸而王夫人很快镇定下来,压低声音问道,“究竟是何人对我儿下此毒手……李大夫,这下作东西莫非就没有解除之法吗?”
“唉,实在惭愧,目前药王谷仍是束手无策。”
南絮正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进,一个小厮匆匆赶来,在门上叩了叩,“夫人,来了一封……急、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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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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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怎么这么没规矩!”王夫人受到惊吓,登时大怒,一把推开门,盛气凌人地瞪着那名仆从。
那小厮年岁不过十六七,立即吓得腿肚子打抖,弯腰凑到她跟前低声道,“夫人,夫人,不……不是什么急信,而是婚帖。”
“严家的么?不是前日就来了一封。”
“不是严家的,是灵门山!”
王夫人神色一变,接过他手中的物什。
“灵门山让我拿这封婚帖来拜见夫人,人已经在大堂候着了。”
南絮闻言走过去,看见那封婚帖亦是一怔。
王夫人按下情绪,“岂有此理,这副架势难不成要上门逼婚么?正好你也在,且去看看。”
南家自汝南而来,如今在钱塘也算富贾一方。南絮的祖上辈出修道界鼎鼎有名的大能,而旁系族人中也多有在朝为官者,可惜他父亲英年早逝,只留下他这一脉便再无所出。
南家大厅漆柱高墙,器宇轩昂。湖畔带着雨后微微的湿气,惹得人平白掌心微汗。一名带着几分书生气息的青衣男子端坐于客座之上,背后背着一把大剑。
听见脚步声,他抬头看来,是一个极为俊秀的男子。眉如远山、唇红齿白,只可惜左眼下依稀可见一道伤疤,让人大叹白璧微瑕,却是一副极惹人怜爱的模样。
南絮一怔,江澍?他为何在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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