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天来,许宣正坐在柜上招呼病人取药,他的先生,也就是胡庆余堂的东家胡先生唤他进后堂说话。
胡老先生五十上下,生的满面红光十分富态,未说话时总带着微笑,为人极和蔼。
胡先生有一至交好友赵员外,经营绸缎庄生意,是临安城的大户。
他把许宣召进后堂说话,正是为了赵员外家的事。
“汉文。”胡先生极中意许宣为人,因此与他说话毫不客气。
“赵家小姐如今怎么样了?”
日前赵员外家小姐游湖着了风,胡先生遣许宣去看过两次。
“只是中气失调,先生的温补汤剂我已送去五剂,想来再过两日可大好。”
“好……这个……”胡先生捋一捋下巴上两寸长的胡须,调转话锋,“你今年该是二十岁了?”
“过了年该二十一了。”
“哦……你把生辰八字写下来。”胡先生取来笔墨纸砚,他一反常态的举动,教许宣生疑。
胡先生见他一脸疑问,爽朗大笑一阵,说出了缘由。
原来这赵员外家的小姐已到婚嫁之龄,赵员外舍不得将爱女出嫁,有意招个上门女婿。正巧许宣上门探病,赵小姐病中孱弱,本不愿见生人,倒是独独对许宣格外看待,一来二去就生了爱慕的心思。赵员外体察爱女心意,将牵线搭桥的红绳儿交到了好友胡先生的手中。胡先生担此重任,自然是要先过问一下许宣本人,顺便将他二人的八字拿去验看。
“不可!万万不可!”许宣闻听,当即起身下拜。
胡先生扶起他,“我只是替赵员外问一问你,婚姻大事,历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不着急推辞,还是先问一问你长姐的意思?”
“此事不必过问长姐。”许宣面容素整,“且不说我与赵家小姐不过一面之缘,就说是招赘一事,家中只有我一个儿子,那也是万万不行的!”
许宣言辞恳切,胡先生捋着胡须,若有所思的点一点头。他自是清楚爱徒根底的,赵员外这事交到他手中,他起先也是犯难。但瞧在赵员外与他的交情上面,加之落花先有情,如能促成,也是一桩美事。此刻许宣既然拒绝,他不好再冒进,正思忖如何向老友回话,忽然听见外面柜上一阵喧哗,当即起身和许宣一同走出去。
外面倒也没出什么大事,是赵员外来了。
赵员外比胡先生略小几岁。他性格外向,常常是人未到笑声先至,加之生意做的大,因此喜好排场,每每出行,总带着管家仆人一大群跟着,此刻正众星捧月般的进了胡庆余堂。
赵员外与胡先生寒暄一番,就在堂中落了座,他对着立在一旁的许宣上下打量,而后满意的点点头,“果然一表人才!”
胡先生当然知道赵员外来意,只是没想到他性子这么急,还不等他回话,就自行上门来了。赵员外先是对着老友叹一口气,接着吩咐随从到堂外等候,才向胡先生诉苦,“哎!女大不中留哇!”
许宣还在场,赵员外丝毫不避忌,想来觉得这门婚事是十拿九稳的。胡先生也想到这一层,因此不免有些尴尬。
“你家中情况我也有所了解,于日期和礼数上还有没有什么要求?还是将你长姐请来一同商议?”赵员外开门见山,直接对许宣说道。
许宣连忙施礼,“赵员外,若是说方才先生所说的事,请恕许宣要辜负赵员外的美意了。”
“嗯?”赵员外压根儿没想过许宣会拒绝,当下双眉倒立,“许公子,我没有听错吧!”
“是!还请赵员外见谅!”许宣再施一礼,赵员外眯着眼睛面沉似水,场面一时僵住。胡先生坐在两人对面,见老友不出声,连忙打圆场,“汉文,你先起来再说话。”
许宣起身,遥想起重阳节在西湖那日,他屡次言行失状,那白衣小姐却始终以礼相待,更不曾因他说话颠三倒四就怠慢了他,甚至还出手相扶。
“你双亲俱已不在,姐夫不过是余杭县衙一个捕头,你还守着你那家做什么?我赵家家大业大,你若有心考取功名,我也支持,若是愿意行医,给你开上两三间药铺又有何难?我女正当妙龄,样貌更胜你许多,你还有什么不愿意的?”赵员外条条件件摊到明面上说,话糙理不糙。虽说爱女任性,但他瞧着许宣还算中意,因此也起了爱才之心。
“汉文哪!”胡先生觉得老友说的有几分道理,他姑且作为许宣的长辈,有意劝一劝,不料许宣抬头对他二人道:“赵员外的好意许宣心领了,但我已心有所属,恕难从命!”
“什么?”胡先生与赵员外闻言俱是大惊。
“你……你……”婚姻大事历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便郎有情妾有意,也没有人光天化日的把情情爱爱对着外人宣之于口,胡先生登时气的说不出话来。
“我原以为你是个知书懂礼的,不想你竟如此辱没斯文!”赵员外拍桌而起,正要发火,忽听一个年轻女子近前朗声道:“逼婚就不算辱没斯文了?”
三人抬眼一看,见一个着青衣,丫鬟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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