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未落,门里边就响起噼里啪啦的走动声,而且越来越近。动静这么大,弄得谢禹和汪素云不免对视一眼。果然啪地一声,门被重重打开了,同时传来一个极不耐烦的声音:“催命啊,这才几点你们想干嘛!”
那是一个乍一眼看去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女,大概是刚刚从床上爬起来,穿得非常清凉,整个颈项和半边胸脯都露在外面,陈楷只看了一眼,还没看清楚长相,脸一下子就热了,匆匆忙忙低下头,谁知道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纤长笔直的美腿,脚趾涂了宝石蓝的指甲油,两只脚简直玉石一样……
陈楷更加狼狈地别开脸。
那边谢禹已经波澜不惊地接过话来:“我是谢禹。和穆回锦十点有个约。”
女孩子轻轻哼了一声,有点嘲笑的意思:“是晚上十点吧?我不知道他几点回来的。我只知道他昨天出门是夜里十一点半。”
“上午十点。请你去转告一声,他要的东西我带来了,里特维德的z字椅,如果他有兴趣就起来看一眼,再细谈。”
陈楷这才知道原来那包裹里放的是一把椅子。他顺势抬起头,也就这么看清了三步外的女子。仔细看来她的确很年轻,有一张轮廓深刻的面容,眉眼幽深,蕴含着难言的英气。
但是她此刻皱着眉架着手,看起来极不愉快,目光冷淡地掠过汪素云,在陈楷身上根本没停留,扫了两眼那个包裹,才说:“什么了不起的东西。那你们等着吧。”说完扭头就走,用脚甩上门的那一个瞬间,齐腰的长发飘动,仿佛一支墨色的帘子。
他暗暗想难道做的是不速之客,不免再去打量谢禹和陈素与的神情。可是碰了这样一个钉子,他们两个人的神色也还是很镇定,并没有显出丝毫的气愤和沮丧。汪素云甚至还微微一笑:“终于在家了一次。”
谢禹也牵动了一下嘴角,他本是英俊的男人,面部线条稍一放软,整个人都生动得多:“放心,这是骊湾的原物,就冲着东西的面子,也能见上一面。”
陈楷决心不去纠结这哑谜一样的交谈,想了想,转向汪素云,压低声音问:“汪小姐,等一下我要做什么?”
“先把东西抬进去,到时候我再告诉你。”
等待的时间比预计得更长,五分钟之内没人出现,再五分钟房门还是紧紧合着。这个钟点太阳的威力已经开始烤人,投到檐下的光直烫脚背,火辣辣的,好像有什么小虫子在不懈地咬着。街边的大树夏蝉一bō_bō地闹着,更是让人觉得时间静止,只有这太阳永不落下。
可是谢禹依然还是很镇定,转过头看着院子里那棵不止一抱的合欢树,甚至没有去看表;汪素云则靠在墙边,忙着用记东西;看到他们这个样子,陈楷不由得觉得自己东张西望的样子实在愚蠢,脸上又开始有点热,赶快收回目光,但眼前闪来闪去的,还是刚才那个女孩子。
忽然门又被拉开了。比声音先到的是浓重的酒味,而且经过一段时间的发酵,这个味道已经称得上刺鼻了。陈楷错愕地抬眼,而这错愕又在看清开门的人后自动放大了若干倍——应门的是一个瘦削、不,严格来说简直瘦骨嶙峋的中年男人,下巴尖得像只锥子,青色的胡渣从鬓边蔓延而下,头发乱蓬蓬的,上身是件皱得不像话的衬衣,扣子都没扣,敞露出白森森的胸口,肋骨条条可见,下身却是一条浅色的条纹睡裤,裤脚一只高一只撩到膝盖,一看就是刚从床上起来不知怎么胡乱套上的。
之前听穆回锦三个字,陈楷还当是个女人,所以此时一见本人,简直是呆在了原地;谢禹和汪素云看起来都是多少有些意外,但还是客气地维持着平静的表情,等对方先开口。
他完全适应不了室外这明亮的光线,血丝满布的双眼先是眯了起来,后来索性用手去遮,过了好久才放下来,但头是低着的,根本不拿正眼去看家门口被冷落已久的来客,含糊地说:“你们谁找我。”
“我是谢禹,一周前和你约了今天十点见面,你还记得吗?”谢禹的声音反而压低了。
听到这句话穆回锦抬起了头,光线让他很不舒服,回忆则更让看起来更加痛苦。他眯起眼来打量着谢禹,也顺便看了看另外两个人。他费力地吞了一口口水,才说出话来,声音就像敲破了的锣,隐隐有金石声,很不入耳:“几时,我不记得了。”
谢禹看了一眼汪素云,她就接过话来:“穆先生,当时的电话是我给你打的,你还有印象吗。上周二晚上十点,我叫汪素云。”
他还是一脸茫然,目光浑浊,看起来并不像是在敷衍。谢禹无法,就说:“她打电话来的时候说我们会带z字椅来,你答应和我谈一次。”
穆回锦的眼睛瞬时一亮,眉头也在同时扭开,人似乎都来了精神,和之前那死蛇一样倚在门边的样子简直是判若两人。但那光又很快熄灭了,他软绵绵地在嘴角扭出一个曲折的笑纹,依稀有点愁苦的模样:“哦,我想起来了。不好意思我喝多了,差点忘记这件事情了,你们进来坐吧,我去冲个澡,我们再谈。“说完往前踏了一步,伸手想去拆那个包裹一看究竟。他身上的味道实在太重,离那包裹最近的陈楷忍不住让开了几步。这个动作不大,但穆回锦似乎还是发现了,扭过头对他笑了一笑,笑得陈楷通体生寒,再不敢动作。
谢禹这时伸出手挡了一下,说:“既然你还醉着,今天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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