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听到丁铭黯然的声音道:“宋公子、柳姑娘,两位有些什么言语,还是快些说吧,只怕现在我们这里的纷乱已经惊动了外面的雍军,若是他们询问起来,尚大人便不好交待。”
逾轮这才清醒过来,他知道方才的激战绝对会惊动外面的雍军,看到尚承业青白的脸色,知道他随时可能下令杀了自己灭口,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艰难地伸手握住柳如梦的素手,道:“梦儿,对不住,我真的没有办法救你了,与其看着你被人凌辱,我宁愿先走一步。”
柳如梦略带苍白的玉颜上,两行清泪滑落,便如明珠玉碎,她柔声道:“逾郎,我想了很久,大将军的事情怪不得你,要怪只能怪定下千古奇冤的昏君奸相,你纵然有些过错,可是如今你已经后悔了,是不是?”
众人听得奇怪,都不明白为何这对一见便是情深意重的爱侣,为何会在诀别之时说起不相干的话。逾轮却是明白柳如梦的性子,答道:“是,我从前说了许多对大将军不利的话,虽然有些别的缘由,可是在我心里,总觉得他迟早会变成王莽,我不信世间会有那般赤胆忠心的臣子,可是大将军临终之前,我有幸在他身侧,才知道他的胸怀便如光风霁月,任何猜疑和污蔑都不能玷污他的为人,梦儿,若有重来一次的机会,我便是自己死了,也不会说半句不该说的话。”
柳如梦露出微笑,只是那微笑便如将要消逝的晚霞,纵然美丽,却是转眼就要湮没,她轻声道:“那就好了,我一直再想,若是逾郎不曾后悔,那么我就只好亲手杀了你,然后再和你一起上路,若是我所爱之人心中没有忠孝节义,那么我就是有眼无珠,自然该和你一起死的。”
听到柳如梦斩钉截铁的话语,已经是泪如雨下的灵雨惊叫道:“不,姐姐,你不能死。”
尚承业心中大惊,上前几步,却觉得想不出什么话语相劝。丁铭却是心中一紧,上前一步,已经决定若是柳如梦想要自尽,定要拦阻下来。
只有逾轮平静依旧,似乎全没有想过柳如梦是生是死有什么不同,只因他了解柳如梦,知道这个女子不论作出什么决定,都不会没有原因,若是她真得决定一死,那么对她来说,定是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更何况他听出柳如梦的话中之意,至少柳如梦现在已经没有了自尽之意。
别人的反应柳如梦似乎都没有放在眼里,只是深深地望着逾轮苍白的面容,珠泪滚落在他面上,发上,昔日横波目,今成流泪泉。直到周围的楚军开始有了骚动,似乎是外面的雍军发觉里面有了异状,她才抬起头,看向满面狼狈的尚承业,淡淡道:“尚大人,妾身知道逾郎所为,必然惹怒了大人,他伤重如此,又在重围之中,大人若要杀他,正是情理之事,可是妾身却有不情之请,希望大人肯放过逾郎,待他伤愈之后放他离去,若是大人不许,妾身虽然微贱,却只有一死而已。”
众人都是脸色一变,若是柳如梦一死,已经递上去的贡单就成了南楚不恭的铁证,那么只怕求和之事立刻告吹,尚承业尤其心惊,虽然听了宋逾方才之言,他早已忘却昔日交情,恨不得立刻杀了此人,只是此刻却也只能按耐下来,道:“柳姑娘放心,宋逾是我旧交,我怎会害他,只要他不再妨碍和议,本官保证他可以平安返回江南。”
柳如梦只是淡淡一笑,却看向丁铭,道:“丁大侠为人,妾身一向敬重,纵然是今日之事,也有不得已处,若是丁大侠肯承诺保证逾郎的平安,妾身承诺绝不会自寻短见。”
丁铭闻言深深钦服,道:“柳姑娘言重,宋兄乃是性情中人,在下不得已重伤了他,已经是心存愧疚,绝不会容许别人伤害于他。”
柳如梦这才放下心来,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一双明眸焕发出耀眼的光彩,轻轻让逾轮平躺在地上,便要起身,逾轮目中俱是悲愤,挣扎着握住她的素手不放,顾不得伤口再度溢出鲜血来,厉声道:“梦儿,我的生死何需你顾惜,你肯忍辱偷生,难道我就不能一死相报卿的深情么?”
柳如梦双目透出无限深情,缓缓地,坚定地将手抽出,轻声道:“逾郎,莫非你以为一死便足以相酬知己么,妾身不过是个风尘女子,本就是路柳墙花,纵然沦落天涯,又有什么要紧,只要逾郎能够好好活在世上,妾身就会很开心了。更何况你又何必担忧,如梦虽然姿色平平,所幸还会些歌舞声艺,未必不能得到贵人宠幸,纵然没有这个福分,也有法子平安度过余生,或者将来会把逾郎忘了也不一定呢。”
说罢,她站起身子,一步一步走向原来的营帐,无双风华,纤弱高贵,这一刻再没人记得这女子原本是江南第一名妓,天上的仙子的风姿想来也不过如此。
浑不知身外的一切,柳如梦眼中便只有那熟悉的营帐,快到了,快到了,三步,两步,一步,当她终于走进营帐,随着帘幕的垂落,她的双腿一软,再也不能支撑下去,踉跄跌倒,却落入紧紧跟来的灵雨怀中,灵雨惊骇欲绝地望着她霜雪一般的苍白容颜,此刻的柳如梦,气息微弱,竟是立刻就要死去一般的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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