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凭鞠水如何大力挣扎都挣脱不了。
满池子的白莲花以鞠水为中心点,一朵一朵迅速盛开凋谢,在差不多半分钟的时间已经完成它们的周期,路戒兰狼狈地勉强抓住鞠水,一边分神向嵇模稜喊道:「这到底是他妈的怎么一回事儿?」
鞠水的指甲已经深深插入路戒兰的掌心,漂出粉红色的血迹,像是在跟他求救似的。他差点捉不住挣扎中的鞠水,看着他痛苦的表情,他也跟着恐慌起来。「够了!让他起来!我说让他起来!」
「捉好!」嵇模稜将手臂向下压,不让鞠水有接近空气的机会。
「他会死的!嵇模稜!你够了!」他捉住鞠水的手向上拉,试图与嵇模稜的力量相抗衡。
「他早就死了,不是吗?」他阴郁的眼睛看进路戒兰因为恐惧而愤怒的眼里。
路戒兰停止与他的对抗,瞪着嵇模稜温文的脸庞与正在进行的恐怖举动,在温暖的池水里落了满身疙瘩。他听话地控制住鞠水挣扎的爪子,却不忍心看鞠水哀求的眼睛,向上别开脸。「你真冷血。」
「不是我冷血,几千年来都是这么做的,这是让他重回水中的唯一途径。我和他是属于客户关系,所以我的心不会痛,而你呢?你跟他是什么关系?」鞠水已经慢慢停止挣扎,像一条累极了的鱼放松了身上紧绷的肌肉,也放掉路戒兰的掌握。
路戒兰倏地看向嵇模稜,慵懒阴郁的侧脸像没有说过什么似的,但他确定嵇模稜方才点出了什么,而且可能对他是一大打击。
「什么关系?仇人关系?」他也放掉鞠水还在他掌上松开的手指,任他沉入池底。
嵇模稜静静盯着他五秒。「你真是个无可救药的男人。」
「要不还能是什么关系?」恩人关系?笑死人了。
嵇模稜瞥了他一眼,环看四周满池子死亡的花儿,在花尸中找寻幸存下来的白莲花苞,他走过去把花儿捞起来。「把鞠水带上来吧!还有件事没做,这是最重要的步骤。」
「有完没完?他都这样子了还不能饶了他?」
「是谁造成的呢?」
路戒兰噤声,尴尬一笑,过一会儿鞠水已经躺在他臂弯里了。
路戒兰轻轻拍着他的脸颊。「醒醒。」
他悠悠睁开眼,看见路戒兰那张放大的脸吓了一大跳,下意识举起手拍下去。
「臭小子!你干嘛?」路戒兰一脸铁青抓下他软软的爪子。
他瞪大眼睛,嘴唇蠕动了几下,才轻轻地说:「你吓到我了。」
路戒兰被他的轻声细语弄得浑身不对劲,他硬生生转向嵇模稜。「你不是要干什么吗?赶紧把他弄一弄、修一修。」
嵇模稜假装没听见,把花苞递到鞠水面前。「鞠水,把这朵花吃下去再睡。」
苍白的嘴唇应了声,然后在他俩面前又闭上眼睛,
嵇模稜哭笑不得。「看来他真的累了。」
「一定得现在吃吗?」
「是,这是唯一可以接受阴气的花儿,再过半个时辰就会回复到现状,它会跟其他花儿一样急速死亡。」
「喂!醒来!」路戒兰丝毫不怜香惜玉用力把他摇醒。
鞠水百般不愿地睁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路戒兰似乎在说些什么的嘴,眼泪突然啪嗒啪嗒地滚下来。
路戒兰懵了。「又怎么了?」
「我要睡觉!你干嘛不让我睡觉?」他既委屈又烦躁地用力擦去眼泪。
完全哑口无言。
嵇模稜毫无怜悯之心地忽略路戒兰,向鞠水露出安抚的微笑。「吃下去就可以睡了,我们都不吵你。」
鞠水一边哭一边接过花儿,囫囵吞枣地把它吃了下去,然后在路戒兰的怀里找个位置,以令人傻眼的速度进入梦乡。
路戒兰揽住鞠水瘦弱的腰杆,面无表情地看向嵇模稜。「我是该随便把他丢下去还是慎重地把他丢下去?」
「我看你就一直抱着他睡好了。」他给了一个揶揄的建议。
「我宁愿抱着一根木头。」
口是心非。嵇模稜摇摇头,过一会儿突然笑了。「你放手吧!让他好好睡,他不会有事的。」
路戒兰浑身不舒服。「你到底要干嘛?笑得我发毛,你要是真笑,我就得恭喜你走出忧郁症的牢笼了。」
「你说什么呢?我笑你不开心吗?再次纠正你,是沮丧,不是忧郁。」
「你干嘛在这种小地方吹毛求疵?龟毛。」
「小地方才是接近真理的所在。」
「麻烦你讲一些活在大地方的人听得懂的话,譬如在下我。」
嵇模稜耸耸肩,穿好滑下去的睡袍,像个贵族似地摆摆手。「跟我来。」
「又是什么事儿?喀尔玛贝勒爷?」路戒兰向上挑眉,试图破坏嵇模稜与生俱来的优雅。
「真放肆。」他似笑非笑。「劝你别挑战我,我已经三天没阖眼了,如果你不想我搅和你这档破事,悉听尊便。」
「ok!」他两手一摊,乖乖跟在嵇模稜身后。
他带着路戒兰到另一个小房间,雕花木桌上摊着一副由金箔装饰的卦,梁上悬着禁锢文鸟的精致鸟笼,空气中飘散着黑檀木焚香的气味,路戒兰再次为这栋奇异奢靡的房子无言。「无底的财富是忧郁症患者最强大的后盾。」
「钱不是最重要的。」
「你挖苦我吧?」穷人绝对不会说这句话。
「算是吧!」嵇模稜将文鸟捉出,放出窗外。
「你就这样将它放了?它不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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