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早上就会死去。那么我为什么不能心甘情愿地死掉呢?为什么我还要挣扎来维持没有价值的生命?因为我知道,或是相信,罗切斯特先生还活着,另外,死于饥寒是天性所不能默认的命运。呵,上天呀!再支撑我一会儿!帮助我一—指引我吧!”
我那呆滞的眼睛徘徊在暗沉沉、雾蒙蒙的山水之间。我发现自己已远离村庄,因为它已在我视线中消失,村子周围的耕地也不见了。我已经穿小径,抄近路再次靠近了一大片荒原。此刻,在我与黑糊糊的小山之间,只有几小片田野,几乎没有很好开垦,和原来的欧石南差不多一样荒芜和贫瘠。
“是呀,与其倒毙街头或死在人来人往的路上,倒不加死到那边去,”我沉思着。“让乌鸦和渡鸦——要是那些地区有渡鸦的话——啄我骨头上的肉比装在贫民院的棺材里和穷光蛋的墓穴中要强。”
随后我折向那座小山,并到了那里。现在就只剩找个能躺下来的地方了,就是并不安全,至少也是隐蔽的。可是荒原的表面看上去都一样平坦,只有色彩上有些差别;灯心草和苔藓茂密生长的湿地呈青色;而只长欧石南的干土壤是黑色的。虽然夜越来越黑,但我仍能看清这些差别,尽管它不过是光影的交替,因为颜色已经随日光而褪尽了。
我的目光仍在暗淡的高地游弋,并沿着消失在最荒凉的景色中的荒原边缘逡巡。这时,远在沼泽和山脊之中,一个模糊的点,一道光跃入我眼帘。“那是鬼火,”是我第一个想法,我估计它会立即消失。然而,那光继续亮着,显得很稳定,既不后退,也不前进。“难道是刚点燃的篝火?”我产生了疑问。我注视着,看它会不会扩散。但没有,它既不缩小,也不扩大。“这也许是一间房子里的烛光。”我随后揣想着,“即便那样,我也永远到不了那儿了。它离这儿太远,可就是离我一码远,又有什么用?我只会敲,开门,又当着我面关上。”
我就在站立的地方颓然倒下,把头埋进地里,静静地躺了一会。夜风刮过小山,吹过我身上,呜咽着在远处消失。雨下得很大,重又把我浇透。要是这么冻成了冰块一—那么友好地麻木而死——雨点也许还会那么敲击着;而我毫无感觉。可是我依然活着的ròu_tǐ,在寒气的侵袭下颤抖,不久我便站了起来。
那光仍在那边,在雨中显得朦胧和遥远。我试着再走,拖着疲乏的双腿慢慢地朝它走去。它引导我穿过一个宽阔的泥沼,从斜刺里上了山。要是在冬天,这个泥沼是没法通过的,就是眼下盛夏,也是泥浆四溅,一步一摇晃。我跌倒了两次,两次都爬起来,振作起精神。那道光是我几乎无望的希望,我得赶到那里。
穿过沼泽我看到荒原上有一条白印子,我向它走去,见是一条大路或是小径,直通那道正从树丛中一个小土墩上射来的光。在昏暗中从树形和树叶能分辨出,那显然是杉木树丛,我一走近,我的星星便不见了,原来某些障碍把它和我隔开了,我伸出手在面前一团漆黑中摸索。我辨认出了一堵矮墙的粗糙石头—一上面象是—道栅栏,里面是高而带刺的篱笆。我继续往前摸。那白色东西歪又在我面前闪光了,原来是一条门——一条旋转门,我一碰便在铰链上转了起来。门两边各有一丛黑黑的灌木——是冬青或是紫杉。
进了门,走过灌木,眼前便现出了一所房子的剪影,又黑又矮却相当长。但是那道引路的光却消失了,一切都模模糊糊。难道屋里的人都安息了?我担心准是这样。我转了一个角度去找门,那里又闪起了友好的灯光,是从一尺之内一扇格子小窗的菱形玻璃上射出来的,那扇窗因为长青藤或是满墙的爬藤类植物的叶子,显得更小了。留下的空隙那么小,又覆盖得那么好,窗帘和百叶窗似乎都没有必要了。我弯腰撩开窗户上浓密的小枝条,里面的一切便看得清清楚楚了。我能看得清房间的沙子地板擦得干干净净。还有一个核桃木餐具柜,上面放着一排排锡盘,映出了燃烧着的泥炭火的红光。我能看得见一只钟、一张白色的松木桌和几把椅子,桌子上点着一根蜡烛,烛光一直是我的灯塔。一个看去有些粗糙,但也像她周围的一切那样一尘不染的老妇人,借着烛光在编织袜子。
我只是粗略地看了看这些东西,——它们并没有不同寻常的地方。令我更感兴趣的是火炉旁的一群人,在洋溢着的玫瑰色的宁静和暖意中默默地坐着。两个年轻高雅的女子一一从各方面看都像贵妇人——坐着,一个坐在低低的摇椅里;另一个坐在一条更矮的凳子上。两人都穿戴了黑纱和毛葛的重丧服,暗沉沉的服饰格外烘托出她们白皙的脖子和面孔。一只大猎狗把它巨大无比的头靠在一个姑娘膝头,——另一个姑娘的膝头则偎着一只黑猫。
这个简陋的厨房里居然呆着这样两个人,真是奇怪。她们会是谁呢,不可能是桌子旁边那个长者的女儿,因为她显得很土,而她们却完全是高雅而有教养。我没有在别处看到过这样的面容,然而我盯着她们看时,却似乎觉得熟悉每一个面部特征。她们说不上漂亮一—过份苍白严肃了些,够不上这个词。两人都低头看书,显得若有所思,甚至还有些严厉。她们之间的架子上放着第二根蜡烛,和两大卷书,两人不时地翻阅着,似乎还在与手中的小书作比较,像是在查阅词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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