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上学太贵,好多家庭都没法供得起孩子读书……”陈老剥开一棵花生吃下,“能把小孩子送去识个字已是不错的了,不过若是能有报纸那样能广而散之,又不贵的教材就好了。”
我苦笑着接上话,“日军这样的轰炸,我们的教材都不大够用啊。”
“是啊……”陈老揭开茶杯盖喝了口茶,“幸好目前联大的图书馆未曾被炸·弹击中过,我倒是希望能把那些个贵重书籍搬到防空洞中,哪怕防空洞塌了把书埋住,也好过被烧成灰啊。”
话说完,陈老倒是先自己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缺了的牙齿漏着风,说道,“罢了罢了,这也不是什么好结局,只是这战争何时是个头啊。”
我捧着茶杯,轻轻吹了吹水面,渺渺雾气之中万物都是模糊的,“这谁又能知晓呢。”
林熙明坐在我身旁低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三人沉默着,一下子小小的屋内萦绕着沉重的寂静,约莫过了两三分钟,陈老又叹了口气,对我们说道,“哎,走罢,给常教授拿书。”
第13章 第十三章
【十八】
因为是大年初一,路上冷冷清清的,偶尔见到有出门遛弯的学生,都是笑着相互道一声新年好。
我总是欣慰于他们眼底的光芒,像是永不落下的太阳,或者是传说中那人鱼脂制的长明灯,那是没有办法伪装的希望,如此耀眼,带着生机与活力。他们都怀揣着我们郑重交于的火把,谨慎却无所畏惧地向着黑暗的前路摸索前进。
我目送着他们迎面走来,又擦肩离去,心中万千思绪却全全化作一句话。只愿中国青年都摆脱冷气,只是向上走,不必听自暴自弃者流的话。能做事的做事,能发声的发声。有一份热,发一分光,就令萤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炬火。
我辈应当把这火焰点燃在每一个年轻人的眼中心底。
陈老拿钥匙打开了图书馆的门,我道了谢后走进去。扑面而来一股霉湿气味,我咳嗽数声,不料这像是引发了什么反应,喉咙深处愈发的痒,我禁不住靠着墙弯下腰,咳得几乎支撑不住自己。
林熙明立马从手袋里拿出水杯递给我,我却咳得完全拿不稳,他扶着我喝下水,忧心地看着我,“维华……你这……”
我缓过气来,“别瞎想了,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陈老打开图书馆内的等,说道,“常教授也三十好几了吧,不再是年轻人了,咳嗽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你哥担心你,你也要多注意下啊。”
我笑着应了陈老絮叨地叮嘱,在图书馆不甚明亮的灯光里找寻着自己要的资料。图书馆并不是很大,书却是很多,却不杂乱,分门别类极为有序地放好,陈老虽年龄颇大,对书籍一事却是十分上心且细致。
我很快就找到了自己要的那本,出来时却只在门口看见了等着的陈老,我略有些惊讶,我本以为林熙明会在门口等的。
“陈老,咳……咳咳,我哥呢?”
“也进去了,估计想要找点参考书吧。”
我点了点头,在陈老那登记了一下,便站在图书馆外低着眼翻看起借来的书籍。没有等太久,就看到林熙明从里面走了出来,手上拿了三四本书,我一眼看过去,类似于基础数学之类的书,倒是一愣,这并不是他的研究方向?不过我们之间基本不会太插手对方职业的事,也没有太过在意。
“借好了?”陈老问道。
“嗯”,林熙明把书递给陈老让他记录,“维华,晚上我们带点菜去陈老那开火?”
我正欲答应,却被陈老抢先说道,“哎不用了不用了。”
这个向来不苟言笑的老人嘴角上扬勾出一个慰藉的微笑,眼角的笑纹深深,“人老了也独处关了,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事就专心干自己的事好了,我们啊,不需要你们担心。”
我张口还欲说些什么,却被陈老摆摆手堵了回去,“你们还是别来了,省的扰我清净。”
如此这般我也不好再坚持,只好和林熙明一同道了谢,拿着借的书回到校舍。
“等会还是给陈老送两个苹果去罢。”我看着林熙明为我取下围巾挂在衣架上,想了想说道。
“嗯,好的,我去吧,你拿了资料这下午怕是连头都不会抬的。”
我笑了笑,轻捶了下他的肩,“快去。”
我执着钢笔踯躅于文稿纸前的时候,像是一个第一次穿着正装站在戏台子上演正旦的孩子,惶恐着却又无所畏惧着。当下笔的那一瞬,这便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一场戏,一颦一笑、或抑或昂,都是我所掌控的。戏文戏曲,皆出我口;笔走游龙,凌步太虚;精骛八极,心游万仞;便是游于三界之外,不入五行之中之般随心所欲。书我所想,言我所思,叹我所感。所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言之无差矣。
却又心怀畏惧,那一笔一划的文字,却是心灵与心灵、灵魂对灵魂的触动----若是想让读者感同身受有切骨之痛,笔者必先是将刀尖对准了自己;若是想让读者含泪,笔者必是泪流满面。那一分的情感被文字放大成十分的慨叹,印刻在那,难以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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