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不舍的情绪便也罢了,尚可允许存在,但这冲动一出来,当即被他压了下去,紧跟着涌出一股罪恶感。
最近这样莫名的冲动越来越频繁,他没有笨到无所察觉,即使再不想明白也已经明白了,这股冲动是什么意思。
唉,这样好的表哥,如他再生父母的表哥,他怎么能生出这样的情愫他怎么,配生出这样的情愫?
幸好量一量身高尺寸的不需要很长时间,不一会儿,林晚风就做到了心中有数,数好钱拿了个布袋子便出了门,出门前嘱咐他暂时披自己的外衣,关好门窗,莫要再冻着了。他一一应下。
天边的云霞散去时,他已喂姑母喝下了粥和药,在灶膛里煨好了明早的汤药,并盛了饭菜码好碗筷在桌边等。果不多时,表哥踏着最后一缕霞光进了门,手里抱着些布匹和棉花,唇边绽开一丝笑意:趁着快打烊,倒被我压了不少价。
白羡便也跟着微微一笑。
他从前总觉得与人压价有些拉不下脸面,满是市井气,有时听见表哥与人讲价,便侧过了脸去表示尴尬。只是处的久了,不晓得是不是被感染,再听这些事,也觉得没什么了。用林晚风的话说:只要能压得下去的,无论有多低,其实他都还是赚了。他仔细想觉得甚是合理,毕竟,没有人愿意做赔钱买卖的。
用过晚饭,屋里点起了煤灯。
白羡已将诸事弄妥,这会儿没别的事,便悄悄端来凳子在一旁观看。
一灯如豆里,林晚风持着大剪,平稳地裁过事先用画粉划过的痕迹。锋利的剪子裁开布料,发出轻微狭长的嚓嚓声。过一会儿,咔,是剪子放回桌面上的声响。
他默默看着,觉得林表哥当真是永远比自己想的更为能干些。
煤油灯很是黯淡,只有凑近的一小片周围能看得清,否则纵使余光能照到的地方,仍是模糊一片。他在暗处,能看得清林晚风的时候,只有对方弯腰凑近布料的时刻心里总嫌不够。不够看。
想到此不禁有些为自己感到羞耻。是啊,他不想看做衣服,他想看的,只是林晚风,而已。
一个多时辰过去,大约两套秋衣一套冬衣的布料均已剪裁完毕,剩下些零碎的布料,拼凑些内衬亵裤之类,也都收拾妥当。表哥理了理裁好的布料,按件分开叠好抱起,道:拿上灯,进屋里去吧。外厅冷。
他嗯地答了一声,便利落地照着做了,灯光一晃。
表哥轻轻笑道:我还以为你会睡着了。
说真的,若是他瞧着别人,比方自己母亲,这般做衣服,倒真有可能睡着,但这个人是林晚风,他光顾着看都来不及,又怎么睡得着。
接下来的大半个月里,煤灯都亮至打更三回左右方熄。
油灯的一小圈光照里,是忙着插针拔针的林晚风,油灯照不到的黑影里,是窝在被中却一直睁着眼的白羡。
这一看,便是半宿,他从不合眼。只有当表哥熄了灯上榻,他才假装睡去。
他怀疑对方知道,只是不说破,也没必要说破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表哥这么贤妻良母,小白满意不?这衣服穿在身上,窝心不?受伤的小心肝,治愈了不?
☆、十,夜袭
秋衣上身了不多时,天气已继续转凉。
幸而表哥手脚快,冬衣也将缝制妥当,倒不必担心今冬来得早。
只是白羡望着对方眼下熬出的乌青,心头疼惜,却不知道怎样去帮忙,去排遣。他手脚粗笨,这种活儿他是做不来的,他能做的,不过是夜里头悄悄望着对方罢了。其实,这也只能给表哥带来些烦恼罢?
他慢慢弯了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其实他一直想问问表哥,既然觉得又要赚钱又要独自照顾母亲不能两全,当初何不娶一房媳妇回来帮衬?跟风花雪月什么的都没有关系,他早就明白,于寻常人家而言,实际这样东西最重要,相比容貌身段这些外物,脾气好、贤惠持家、能生孩子这些条件,是更为重要的标准。
若是没有他白羡呢,没有他冒失地闯进这个家,表哥难不成便一直拖着自己病弱的母亲,辛苦熬下去吗?往后怎么办?姑母没了,怎么办?表哥的年纪,于婚配上来说,也已不算小了罢?
这一回想得有些痴,眼眶不禁有些濡湿。
这些轮不到他考量,他却忍不住自作主张地去考量。正是明白自己自作多情,是以分外难过。
正在描摹自己卑微浅薄的心事,耳边听到外头有些不自然的声响。
仿佛是什么东西被碰掉了。
白羡第一个反应便是姑母半夜有事在唤,表哥想必也是,所以停下了针线,起身要去开门查看。他突然一个激灵,猛地掀开被褥赤脚下地跑过去阻了表哥的动作。
林晚风带着疑惑望他,他用手指比在唇上,然后反手捻灭了灯。
方才在想心事,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声响不在姑母那一边,反倒是像是在庖房那个方向。当初建造时,两间内厢房便比邻,且之间的隔墙略薄,隔不了多少声音,为的便是方便照顾林夫人,以便不时之需。表哥被他一阻显然也想明白了这点,没再多问,而是跟他一起趴在门边探听。
外边很久没有动静,不排除真的是东西没搁好自己掉了,但他们默默趴在门边,很耐心。
虽尚未临近年关,最近鸡鸣狗盗之事确实较以往更频繁,这处偏远,官府管之不及,贼人不免更大胆狂妄,不能不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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