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镜说着打开了木盒,又小声道:“属下查到那青年的主人家便是那神秘公子,他同原玉在城外鬼宅落了户。”
裴珏衣情绪不佳,兴趣缺缺地扫了一眼,却在目光触及盒中物件时变了神色----木盒不大,里头只装了两个玉雕,还有一个稍大些的,是枚白玉镇纸,三样玉件无一不是莹润通透,精雕细琢,裴珏衣仅仅是粗略一眼,都能看出它们的不凡。
有趣。裴珏衣想,这样上等的玉件都舍得典当,又为什么非要赎回一块石质腰坠呢?
裴珏衣示意奉镜把东西放下,自己在桌边落座,沉吟片刻,道:“你,到那原玉身边去。”
奉镜别无二话,一概遵命。裴珏衣又道:“那小公子姓楼,名作什么,家住何方之类细节,该探出些什么,应当不用我叮嘱了吧?”
奉镜恭敬道:“属下明白,请主人放心。”
裴珏衣挥退奉镜,人走到门口,裴珏衣又叫住他:“鞭伤如何了?”
奉镜道:“属下已领了鞭刑,施刑人是对镜,五十鞭未曾留手。”
裴珏衣失笑:“我问你伤好得怎么样了”
“属下不敢。”奉镜低着头,“好了大半了…谢主人关怀。”
“下去下去。”裴珏衣挥手赶人,“歇着去吧,我还不想落个残暴名头,却不知我已是恶名远扬了,真是…你下去歇息,下去歇息。”
奉镜退下后,房间里就只剩下裴珏衣一个人,他拿起一块玉雕仔细赏看:玉种是极上等的羊脂美玉,像这个玉雕这样大小的一块,仅仅是粗丕都是天价;更别说玉件的雕工也是上乘,虽然纹样奇异,即便是裴珏衣这样见识广阔的人都不曾见过,工匠的流派也不分明,似乎不是时下,乃至近百年内的风格。由此可见这玉雕不单材质珍奇,工艺精湛,还很有不少年头。
总之,价值连城。
裴珏衣顺手翻开了账本,看见典当金额,挑了挑眉。
谁说姓裴就容易赔本的,楼岚起这桩生意分明是大赚一笔。光是木盒中三样玉件就不止付出的当金,更别说盒中只是一众当物的其中三样。
裴珏衣放下玉雕,关上木盒,盖上账本,扬眉吐气。
裴珏尔的转朱阁也抓在裴珏衣手里。裴珏尔一向和哥哥兴趣迥异,除了有同一对双亲,长着同一张脸,同为渡荆门楼主,两兄弟的人生几乎没有其他任何共同轨迹。
裴珏尔在时还会偶尔敷衍至极地到酒楼里走走看看,向酒楼众人证明他们主人还活着这一事实,其余一概不管。裴珏尔在时对酒楼发展没有任何贡献,走后更不对酒楼生意有半点影响。
甚至于主人已经远行千里,一去半月了,酒楼众人还全无意识,一个两个按部就班,该干就干,该散就散,自觉得令人称奇。
裴珏衣换上弟弟的衣服,走进弟弟的转朱阁开始新一轮角色扮演时,还有伙计震惊回头。毕竟掐指一算,他们主人上次光临是在月前,按照一般规律,下一次看见主人的白衣也该是在半月后。
伙计战战兢兢地迎上去:“主…主人怎么来了…”
“嗯?”裴珏衣连弟弟的语气也模仿了个十成十,“我不能来?”
“不不不不是!”伙计断然否认,又小声问:“可是小的们哪里没做好,让主人不满意了?”
“怎么这么问?”裴珏衣话刚出口,就反应过来了原因,按裴珏尔对酒楼的重视程度,一月踏足一次都算频繁了。这才时隔半月,裴珏衣又扮了裴珏尔的模样出现,早已习惯自家主人神龙见首不见尾,隔三差五失去踪迹的众人何止是大吃一惊。
简直是大吃一鲸了。
但即便酒楼众人是吃千头鲸,裴珏衣也不予理会,只道:“去布一桌菜,我要待客。”
伙计大约已经能吃下瀚海中所有的鲸了:“待客
“多话。”裴珏衣做裴珏尔式冷淡:“下去,或者出去。”
伙计扭头就跑:“是…是是是!”
第51章 一更
观颐
裴珏衣的席面前脚刚摆上,车夫后脚就把人带到了转朱阁。裴珏衣倚在窗边,看见车夫传来的暗号,对伙计摆摆手:“下去,迎客。”
伙计忙不迭地跑下去。裴珏衣理一理衣袍,施施然地走出去,进了隔壁雅间。
不多时便有伙计引着人往上的声音,裴珏衣在隔壁听见楼岚起说:“这里不需要人服侍,你且下去吧。”
伙计似乎是得了赏钱,声音都不复面对裴珏衣时的怯懦,变得雀跃起来:“多谢公子,多谢公子,公子慢用!”然后又是“吱--呀--”的一阵开关门声,是伙计退了出去。
裴珏衣又在隔壁坐了一会儿,估摸着楼岚起三人都落座了的时间,才推门出去,叩响了楼岚起的雅间的门。
辨璞玉虽说一局三年,天镜海楼行舟三楼自第三年起开始择主,但实际第二年末时三楼形势就该分明了,毕竟好玉总是先到先得。
越别枝目前为止还没有得到任何一楼的示好。他不知道,裴珏尔为首的海楼早在辨璞玉一开始就相中了他;更不知道,即便无一楼支持他也无关紧要,毕竟他现在是十二原玉仅剩的独苗苗,只要能活过接下来的年余时光,平野客的位置稳妥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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