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王一语不发,望向那寒窗红梅。
蔻儿这才进屋,她在东北封地时进的府,如今才不过两三年。
她看了看站着的鹿童,又看了看撑床不语的荣王,眼中心上皆含着无限心事。
终于,她道:“王爷……”她瞥了一眼鹿童,“虽然是在自家府中,也要节制自重为好。一是如今到处是别人耳目,略有行差步错一点儿,传出去落到别人口中保不齐变成什么样儿。”她苦口婆心,“再则,自己身体也不得好处,本就在封地落了病根儿,还不好好保养,总是这般纵情……”
荣王听了半日,听到这么一句,顿时气得不行。
鹿童在一旁含笑望着他。
笑也不是好笑。
荣王将他二人撵了出去,自己向后一仰,赌气盖上薄被,拿着手炉在肚子上骨碌来骨碌去。
他回想自己这些年,在外的名声,那已是□□透顶。在内的实情,却不足为外人道。想当年,他后院美人济济一堂,各擅胜场。鹿童便是他后院出身,当年住在梨花院,姿容清俊。还有住在桃花院的李伶,人美艺精,弹得一手好琵琶。更有住在海棠院的小钟儿,清贵天真,活泼可爱……
荣王思及当年美人环绕的年月,心里恨得要捶床。谁能相信!他一个天生爱男子之人,手里握着这么多美人,镇日与他们耳鬓厮磨,同起同卧。却竟然!竟然还是一个冰清玉洁的老雏儿!
啊,谁能相信!
中午,国舅府。
黄叔将二门上的小厮叫来,问道:“二公子可回来了?”
小厮道:“没,刚李哥说快回了。”
黄叔点点头,回头进了厅里,厅里站着一个穿鹅黄衣衫,眉目柔美的女子,那女子怀里还抱着一把琵琶。只见那装束便知是教坊中人。
黄叔却对她十分客气,拱手一礼,“阮姑娘请稍等,二公子马上就回。”
女子点点头,黄叔亲请她上座。
她名叫阮云笙,乃是教坊中红了数年的名伶。按理说。黄叔在国舅府中掌事,何等样高贵的女子没见过,再怎样艳名远播,也不过是在风尘打滚的女子,何以黄叔对她礼遇至此?
这里有一段缘故,数年前,天子手段残暴,性情多疑,朝臣中有犯事者,谁敢为他说话,就要被天子疑心有私,不是摘脑袋就是摘官帽。当时,顾家得了谋逆的大罪,一时间,私交故旧全不敢吱声,更遑论伸手救助。二公子侥幸流落在外,就是这位阮云笙将他藏在住处,在当时,可说是冒着性命之忧相助。
故此,顾家翻了身之后,对这位阮姑娘各种回馈厚赠,也一直将她奉为上宾,顾轻侯甚至还要帮她赎身,只是被她拒绝了。
数年来,这位阮姑娘一直与顾轻侯走的很近,在顾府中也无一人敢轻待她。
黄叔去前厅打探消息,刚一进来,便瞧见顾轻侯从外回来。
黄叔知他刚从荣王处回来,拿不准他此时是怒是恨是羞是恼。总之,黄叔心道,见了那样一个曾囚困他的老淫棍,想必心情不会太好。
他见顾轻侯脸色淡淡的,慢慢脱下了玄色大氅,忙上去接着。
同时,小心地道:“阮姑娘已来了,在后面等您。”
顾轻侯听了,也没什么表示,只轻轻点点头。
黄叔边随着他向后走,边在心中叹息:果然,可怜的二公子,恐怕被那荣王腻歪的够呛。
他站在厅门处,远远见顾轻侯与阮云笙站在厅中说话,过了一会儿,顾轻侯命他搬来许多送到府中的奏折,坐到厅堂正中的书案后,随手拿起一封奏折,慢慢批阅。
而阮云笙则坐在内阁的纱幔后,留下一个朦胧的身影,拿了琵琶轻拢慢捻,一时间,屋内一缕杂音都没有,只有细乐轻吟。
黄叔在旁伺候笔墨,他望着自家二公子挺拔沉静的侧影,慢慢发起呆。
二公子当年可不是这般模样。
顾老将军戎马一生,性情坚毅刚强,数年来手握军中权柄,一生战功卓越,是睿武帝的左膀右臂,心腹之臣。他膝下有三子一女。二公子是顾夫人嫡出,他上面还有一个嫡姐,一个嫡兄。嫡姐嫁给了当时的二皇子,后来的穆严帝,地位尊贵自不必说。嫡兄比他大两岁,从小安静孝顺,能文能武,很得顾老将军的意。
有大哥在前头顶着,顾二公子的日子从小轻快得很。他大哥习武,要练刀枪棍棒,要为了日后进军中上战场铺垫。顾二公子习武,爱练剑就练剑,爱学鞭就学鞭。恣意自由,且凭着天分奇高,性格坚毅,他的身手也不输人。
他大哥习文,要学文章经典,为臣之道。顾二公子也与大哥一同上家学,但愿听学则听学,愿看杂书则看杂书,几年下来,诗词歌赋成了他的强项。
他大哥不学艺。顾二公子会吹笛,会修琴,还略懂作画……
说下来,顾二公子正才也有,还一路杂学旁收,作为次子,顾老将军说起他来,倒也微微一笑,十分满意。实在不足处,还有啥也不会的庶弟衬托着……
故此从小,他比起嫡兄,胜在偏才尽有。比起庶弟,更是光芒四射。二十年来,活的备受宠爱又无拘无束。他既爱去郊野骑马,也爱去教坊听曲,还爱游玩,曾独自去名山大川,野谷深河中游荡两年。豪门公子们有什么好玩的场子,必要叫上他,他去不去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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